曾雨这是那么多年后第二次和韩孟语两人一起外出购物,她记得刚进这个家时,曾妈妈曾经让韩孟语骑单车载曾雨去买一条曾雨第二天运动会要穿的运动裤,并顺便买一瓶酱油回来。曾雨一路都在赌气,气自己的妈妈为了照顾生病的继父,不肯陪自己去买裤子,更气妈妈将自己扔给向来她看不对盘的韩孟语。曾雨十分讨厌坐在韩孟语的单车后座,那副模样像班上早恋的那些坏同学,她们也是这样坐在男生的后座,一路的招摇过市。曾雨坐在自行车后座时,十分小心谨慎的抓住座垫下的钢管,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并尽量不让自己磕上韩孟语,她觉得她从未觉得那段路是那样的漫长,明明坐的极不舒服,她却不肯示弱的跳下单车,骄傲的生怕他以为她怕他。
曾雨当时觉得他挥汗如雨的载着她在烈日下来回奔波后的身体,透着的那股子汗臭味是那样的难闻;觉得屁股下的铁架是那么的硌肉,坐得屁股生疼生疼的;又觉得那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看他们的眼光,是那样的暧昧。在买好东西回到家时,又刚好碰到隔壁的一个阿姨看到她从他的自行车上下来,于是觉得好玩的调侃他们,说妹妹和哥哥感情真好,长大后就嫁给哥哥之类的话。曾雨当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心情本来极度的不好,想着自己容忍了一下午,现在还要被人取笑,便又羞又窘,怨气蹭蹭蹭的就往心头冒。而此时,手中的酱油瓶突然滑离,砸落地上碎了满坪,曾雨一惊,又不小心将手中的运动裤掉在了酱油上。曾雨觉得自己当时乱七八糟的模样定是太可笑了,竟可以让隔壁阿姨笑得直抹眼泪,于是心中窘迫到了极点,本来还忙乱的去拾裤子的她,索性什么也不管了,往地上一蹲,止不住的就嚎啕大哭。
曾雨记得当时自己哭得惊天动地,周围的好几个阿姨叔叔来劝都没有劝住,曾妈妈出来将自家女儿又说了一大通,后来自己被曾妈妈从围着的一大帮人中强硬的拉起时,还不忘放眼四巡,看到仍然愣立在一旁的韩孟语,居然愤愤然的挣开了妈妈的手,趁他不备,狠踢了他一脚,就奔回了家里。
自那件事之后,邻里所有的大人们都知道曾雨与哥哥韩孟语交恶,便再也不敢随便拿他们戏说玩笑了。
曾雨知道,隔壁邻舍的阿姨大婶跟自己家的妈妈一样,极其喜欢八卦打趣,心里没有恶意,也没有歪想,可是现下听得赵阿姨这样打趣她们时,她就是觉得心脏部位一抽一抽的,尽管自己已经长大,已经明辨事非,可是某些东西就像一根岁月化不掉的刺,任何时候她都会让自己小心翼翼的不被触碰到。
于是,当下她就跟本来并肩而行的韩孟语拉开了好些距离。韩孟语显然留意到了她的行为,明白她的心思,曾雨见他微微一顿,瞅着她看了好几秒,然后加快步伐领先进了家门。
曾雨觉得自己不对,很多时候,她都会反思她自进入这个家后的种种劣迹,觉得应该放下自己的成见,和谐相处。一度,她也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但是自韩孟语表现出对自己的不一般后,她觉得自己又划了一条莫名的沟壑来,曾雨也不清楚自己划出这条沟壑来究竟是想把韩孟语隔在她的安全范围之外,还是想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而自己的这种自我保护的行为,可能就像当初她给韩孟语的那一脚一样,仍然在伤害着韩孟语。
但是曾雨并没有来得及罪责自己太多,这一些小小计较便因为韩孟语的行为不得不戛然而止,那个“受害者”,此刻正马不停蹄的赶赴与一祺的约会。
曾雨知道他是去赴与一祺的约会去了。
因为他只拎着那个装有买给一祺裙子的袋子出去的。
他是要去说分手?
带着礼物说分手?
曾雨回忆及昨天晚上的情景来,他一身湿的回来置问她是不是还未向一祺说清楚,证明那之前,他应该是与一祺有过接触,而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回来后迫不急待的对自己进行责问,曾雨愣是想破头也没想明白。
不管了,不管他是去说分手的也好,是去取悦情人的也好,她都不管了,她不要麻烦,只要他可以不让她去面对一祺,结果是怎样她都无所谓。
曾雨吃过中饭后就打算蒙上被子睡一下午的,可是这饭才吃完,电话就响了。
一看到电话上的名字,曾雨没由来的有些郁闷,她很想睡觉,可是她觉得她这个下午没觉可睡了。
顶着个大太阳,曾雨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在城西某商业街的某个游乐场外,看到颜南北的身影。他似是久候多时,老实巴交的模样与进出游戏场的少男少女格格不入。曾雨走到他面前时,他的一脸笑容让曾雨觉得这人其实还好,若是作为交往对象的话,他那个笑容可以替他加很多分,很朴实,很真诚。
“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呢?”曾雨伸着脖子往游乐场里张望,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游机,什么跳舞机,赛车机,台球桌,娃娃机,还有很多曾雨都不知道是什么机器,她极少来这种地方玩,曾经只跟妹妹曾媛来过一次,她是个游戏白痴,游戏程度只限于网上的连连看、斗地主。
颜南北挠着头,一脸的腼腆的道:“你上次说想要一个七仔,我昨天来这边办事时,看到很多小女生在这里夹七仔的娃娃,于是想着,你肯定也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