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在西坊那边的横塘街啊,有的是,想吃什么有什么。&rdo;
江澜道过谢,便往西坊那边去了。
暮色昏黄,天际一片火烧云,傍晚凉风渐起。
西坊的夜市已经华灯初上,还没到真正热闹的时候,街上只有稀稀疏疏几个行人,两旁小摊上挂起了一串串灯笼,叫卖声婉转不绝。
江澜感应着凌策的魂魄,辩寻他的位置,在排排红灯笼间穿梭。
他的脚步停在横塘街的一个拐角处。
拐角过去便是有些黑暗的胡同,胡同里一户人家的门口孤独地亮着灯火,照亮了一方天地。
门口的石台上,蜷缩着一直皮毛纯黑的猫,猫咪极警惕,一见他来,便喑鸣一声,眨眼跳上了墙头,消失不见。
四下里的声音都沉寂下来,叫卖声,马蹄声,脚步声,都一缕烟似的渐次飘远。
寂静,沉默的一条窄窄的石板路,漆黑不见五指,上空却有不知何处而来的惨淡白光,雾气似的散落下来,朦胧地笼罩了所有。
这已然不再是那个车水马龙的街市,而是另一方世界了。
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可凌策的魂魄确实在这里,他不能不来。
胡同里的每户人家都大门紧闭,门环爬满铜绿,蛛网横生,年久积尘,已经废弃多年。
唯有那一家挂着红彤彤灯笼的,门口一切光亮如新,显得十分诡异。
江澜伸手敲了敲铜环。
沉闷的敲门声在胡同里回荡起来,空间上方的天光里随之荡漾开一片水纹似的波澜。
江澜等了一会儿,门忽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见到江澜微一行礼,甜美道:&ldo;恭候仙君多时,仙君这边请。&rdo;
少女袅袅婷婷地执着一盏灯笼转身入内。
江澜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他自知这是对方明目张胆设下的陷阱,却不能不跳。
现在还不知此处是何地,幕后是何人,他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这家庭院门口并不是很大,进来却别有洞天,四处大的像是没有边际,目光所及除了亭台楼阁便是园林山石。
江澜跟着少女迂回了一段长路,才在一扇院门前停下。
他面前是一堵望不到边的白墙,只有一扇黑色木门,少女带他到了此处,便携着灯笼福身退下了。
江澜上前一步,轻轻推了推门,门未上锁,吱呀一声,缓缓洞开。
站在门口,门内一片混沌,看不清其中有什么。
他知道这扇门是必须要进去了。
江澜一脚跨进门槛,一拂衣袖,从容入内。
进得门中,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身后的墙也陡然消失不见,四周变成了一片浩瀚的云海,巍峨的宫殿耸峙其中,还有一个个女仙提着花篮言谈甚欢地飞过。
江澜行至那座磅礴的仙宫前,宫门之上鎏金璀璨,阳刻着清垣宫三个字。
这是凌策的仙宫。
这不知是何方幻境,竟能将清垣宫还原得如此相像,连宫门前石阶上的独特纹路都一模一样。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身旁,陪着他看过无数度花开流转和云淡风轻。
仿佛这里才是真正的世界,之前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苦涩的大梦。
江澜站在门前怔忪着,忽然宫门大开,有人传禀道:&ldo;还愣着做什么,帝君要见你,快整理仪容跟我来!&rdo;
那仙奴传禀完便十分不耐烦地转身离去,江澜心尖一紧,这才垂眼看自己的打扮,不是那一件件如水的绸缎绫罗做成的衣袍,而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破布烂衫,一双底快磨烂的布鞋。
很寒酸也很久远。
他恍然,这里竟是幻化出了他初来天界的那一天。
那时他莫名其妙的被凌策提了上来,前尘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在人间经历过的几番寒暑和沉浮,都被人一把抹去,不再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