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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2页）

萧遗安静地说道：&ldo;赵公子，我其实并未怨恨过你。沧海宫不过是他人手中刀剑，我为什么要去恨刀剑死物？我如有恨，当是恨江湖背后翻云覆雨的那些真凶。我曾在佛前发下愿心，定要救采萧出这苦海，而赵公子，你也是苦海中人，我为何要恨你呢？&rdo;

话音很清和，力道却很重，最末好像刺透纸背的一笔，让赵无谋感到无措的疼痛。他下意识地冷笑，&ldo;单凭你一个人？你一个人，难道就能救下芸芸众生？&rdo;

萧遗微笑摇头，&ldo;佛不渡众生，众生须自渡。贫僧但略尽心力，死无悔矣。&rdo;

赵无谋低声道：&ldo;即使她不理解你、恨你、离开你，你也无悔吗？&rdo;

萧遗静了片刻，闭上了眼，声音恍如叹息般低沉而绵邈，&ldo;她如不理解我、恨我、离开我……那我有什么可说？我终究是这样的人，我也终究是爱她的……两者不可得兼，我又有什么可说？&rdo;

赵无谋慢慢道：&ldo;她昨日找我拿走了后山的图卷。&rdo;

萧遗蓦然睁开眼，目光陡亮，&ldo;什么？&rdo;

赵无谋的眸色中染了几分悲哀，&ldo;萧遗，你有那样完美的计划，不必再去管她的。&rdo;

可是萧遗已提剑而去，风动袍摆，留下一个匆匆如云的背影，声音如颤抖断裂的弦响，渐渐地飘荡远了。

&ldo;然则我一切所为，都不过为她而已！&rdo;

将赵无谋交给自己的手卷又默记了一遍，苏寂换上了一身灰布衣裳，于薄暮大宴时分，往神仙谷的后山行去。

名册，计划，书信……

只要找到这些东西交给柳拂衣，就可以要回弃儿。至于五大门派要怎样进攻沧海宫，沧海宫是不是会被径自灭掉，那根本不是她爱管的事情。

要回弃儿……然后，她就能带着他，去见他的父亲。

想到与萧遗告别之时，彼安稳如磐的目光，她的心情变得轻快许多。

赵无谋没有问她为何要这样做。赵老太君是他的祖母，对沧海宫切齿怀恨，但他还是那样自然地将那手卷给了苏寂。手卷上标注了后山的几处地名，苏寂想按图索骥总不会有错，而况她已经被思子之情折磨得昏了头，就算赵无谋真是在害她，她也终归要一试的。

白日里的阳光太盛，到黄昏时分，却全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残风扫木，浑不似盛夏光景，反而凛凛有凉意。姹紫嫣红还未来得及枯萎，就尽被拂落尘泥，苏寂踏在林间落英丛中，倒掩去了她的足印。依照手卷标示往西而行，果然于葱茏群山之中见到一股寒泉，溯泉流而上，四下里藤萝掩映，小径愈走愈窄，被泉水常年润泽的泥土糙木都散发出阵阵清香。

泉源尽头，便见一处幽微深洞，洞前石壁光滑如镜，倒映天边一痕浅淡如无的新月，又反射进水中，摇摇晃晃，涟漪千层，将一个颀长的人影投在了石壁上。

苏寂蓦然止住了步伐。

而他已回过身来，微微一笑，对她张开双臂。

&ldo;采萧。&rdo;他柔声道，&ldo;我原以为还需再过几日，没料到今日便与你相见了。&rdo;

苏寂愕然。

&ldo;什么意思？&rdo;她咬牙，脸却红了，&ldo;你知道我会来这里，是不是？&rdo;

可是他的脸色……他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她狠狠皱起眉头，他却两步走来，将她揽入怀中，仿若眷恋地伏在她的脊背上，他胸膛里的心跳震彻薄薄衣料间的薄薄肌肤，令她整个人都僵直了。

他的手环着她的腰，袍袖落下，露出手中握着的几本簿册，他在她耳边低声道：&ldo;你看，是不是这个？&rdo;

她那直冲脑际的血液，刹时间全都变得冰凉。

&ldo;你‐‐&rdo;千头万绪，令她口拙，&ldo;你为何要‐‐这是怎么回事‐‐&rdo;

&ldo;采萧。&rdo;他瘦削的下颌压在她肩上，几乎将她压得锐痛起来，他的呼吸却是粗浊的，似是极憔悴处偏还惹了几分不死不休的爱欲，&ldo;采萧，我无暇与你解释，你带上这些，赶紧走‐‐&rdo;

&ldo;不可能！&rdo;苏寂蓦地劈手夺下那些簿册，一拧身便回转来直直注视着他，&ldo;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事情？若只是这样简单几本册子，你又何必帮我来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