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西原所料,等顿珠去找二黑和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黑子三兄弟共同的妻子是个四十岁的女人,非常显老。顿珠问起她的妹妹,她非常诧异地告诉顿珠她并没有妹妹在这里。
西原和顿珠顿时明白了,那个疯女人应该是被绑架的,叫二黑的男人很大可能和人口贩卖有关,至于黑子知不知道他二弟在干什么顿珠也不能断论,黑子是个五十多的老男人,年轻时跟着马帮走过茶古马道。青藏公路修通之前,西藏和内地之间是通过马队来进行交通运输,现在很少有人走古道了,但马队仍然存在,山上藏民都要靠马队送输送供给。黑子听顿珠在打听他二弟,就告诉顿珠他二弟现在在一条马队上,并告知住处。
西原和顿珠相视一眼,看来黑子并不知道他弟在干什么。
现在想起来那个有点疯癫的女人的眼神,西原后心发凉。
与西原相处后,你会觉得她有点冷淡,不大爱说话,不爱管闲事。其实在某些时候,西原很容易心软。比如此刻想到那个会被卖的疯癫女人。西原想帮助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西原此时此刻想到了袈措,还有他那晚在帐篷里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西原去问桑南他能不能在多曲找到袈措,桑南说不能。
西原想报警,顿珠告诉西原,没用。就多曲这样的地方,地形复杂又没有路,没有熟人带领,警察进来都要两三天,况且他们也拿不出实质性证据。
西原镇静了下来,仔细考量,西原觉得他们可从二黑所在的马队入手。
顿珠却有点犹豫,他担心西原和桑南,他不想让一个女人和孩子涉险。
多曲之行的这次意外,完全超出了每个人的认知。
但这次的西原却非常坚定,她一定要帮那个女人。
而令西原和桑南没想到的是,袈措马上就会知道他们来了多曲。
此时此刻袈措正在距离西原他们两座山的隐蔽山丘里搭帐篷,不远。袈措这次带领了八个人,派了两个回去车上取东西,两个整理土枪,剩下的几个在搭帐篷。
薄暮下的沙砾粗狂,袈措坐在山头上开始想西原。
西原是第一个吸引到他的女人,却没想到女人是这么磨人。很久之后,西原知道一开始袈措只是被自己吸引,西原不满意。其实那已经够了。袈措这个男人很奇怪,他很难信奉一件事,可一旦认定,就不会改变。非生即死,非黑即白。男女感情他懂,从小受藏佛教文化洗礼,袈措已经把专一、忠贞当做一种戒律来信奉。
从西原的脸庞埋在他手掌的那一刻起,袈措就破戒了。在袈措的戒律中,从他允许她靠近自己那一刻起,他就是沾染了这个女人。除了西原,以后连与别的女人交谈他都会觉得是在破戒。
他从来没有如此如此挂念过一个人。袈措长长吸了口气,忽然对一旁吸烟的男人说:“过来,把烟给我。”
一旁的人一愣,“二哥你从来不抽烟的呀!我这烟没抽劲,我去给二哥要盒好的。”他抽的还是早几年两块五一盒的兰州烟。
抽烟的男人立即跑过去从另一个人那里拿来了一盒软雪域,给袈措:“哥你抽这个,这个好。”
袈措接过来,点了根烟却不抽。他想起了那一晚他和桑南说话,西原在一旁安静地抽烟,特别安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那时他就想,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呢?
闻着烟味,袈措吹了吹烟头,烟烧地更快了。旁边的男人看地心疼:“哥你快抽,你看烟都烧完了。”
袈措面无表情地看了男人一眼,装上烟盒把烟头捻灭扔过去,问:“扎西他们回来了吗?”
男的接住半截烟,高兴地说:“回来了,他们来了。哥,扎西说路口上又多了一辆车,哥你说是不是那些坏人的车?”
“不是。”袈措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们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是什么车?”袈措随便一问。
“扎西说他认不得车牌,不过那辆车很旧,连车门都坑坑洼洼的。”
袈措一滞,猛地站起来,有点咬牙切齿地道:“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集合。收拾东西,今晚找不到人就别休息。”
“啊——二哥你不是说那些人已经离开多曲了吗,我们明天再去找失踪的女孩吗?”男的嘴上这样说,可早就装好烟跳起来照着袈措说的去做了。
天已经黑,你有没有见过很深很黑却很通透的夜晚。这里就是了。
根据黑子提供的马帮地址,顿珠带着西原和桑南真的找到了一幢非常破旧的碉房,房前烧着明火。顿珠朝西原点点头,示意就是这里了。马帮自古规矩,打尖歇脚门前明火不灭,意为这一趟红红火火。
顿珠让西原和袈措藏好,他潜伏去二楼看情况。
西原很知进退,她知道自己干的了什么干不了什么。形势所逼,她不敢把桑南一个人留下,顿珠悄悄上楼了,西原拉着桑南靠近碉房。
靠着白石墙壁,西原隐约听见了里面人的谈话。
“黄哥,最近那个男人的手下带人查得更紧了。”
一人咳地吐了口痰,恶狠狠地满嘴粗话:“到底是什么人?野。驴。操下的,别让老子遇上他,挡老子发财路,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