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她甩了巴掌又扔了杜蕾斯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对面——她视线所及只有对方牛仔裤下的那双球鞋,那双球鞋她曾经在杨子鹤的购物车里看到过,对方纠结了一周该不该以分十二期付款的方式盘下那双鞋。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鹿念,此刻。
真的很丢脸。
在感受到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她真心实意觉得自己丢不起鹿家祖宗的脸,并且付之行动,在蒋江介绍完之后立刻接了一句——
“我不是鹿念。”她嘴快过脑地立刻接上,“我姓蒋,嗯,蒋念。”
旁边的蒋江一愣,随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然后她就清晰地听到面前的男人轻笑了声。
那笑声简直把三分凉薄七分漫不经心刻画的入木三分,是把鹿念为数不多的脸皮和自尊击碎成玻璃渣的最后一拳,破罐子破摔的表情已经被小姑娘诠释的完完全全,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眼前的男人,在对方散漫的笑中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了张嘴,最后只挫败地憋出了句——
“好吧,”她说,“我是。”
男人的笑此刻简直有些不近人情。
他笑起来称得上风骚,眉眼舒展成让人舒服的弧度,眼尾上挑,漆黑的眸子泛着点碎光,肤色白,衬着唇也染了色。
出逃十几年的羞耻感莫名爬上了鹿念的心头,她此刻真的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又顷刻间转换成心酸,脑袋又极其自然地勾连起一整天的委屈,眼眶没忍住红了圈。
她本来就一副娃娃脸的长相,此刻又穿了身小学生的服装,再配上那条红领巾,两个大男人往她身边一站,还真有点以大欺小的味道。
“行了啊傅亦安,”蒋江到底还是偏向侄女,捶了男人一下,“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别笑了啊。”
傅亦安视线在她面上停留片刻,还真就配合地稍稍收起了笑,微弯了下身,向她伸出手。
男人手上的烟已经在之前就熄灭了,此刻还存着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像是雨后青草般清新的气味,向鹿念轻拂过来。
让人感觉干净,却又带了点缱绻和勾人。
傅亦安在她面前弯了弯眼,嗓音放柔和了些,自我介绍道。
“鹿念你好,我叫傅亦安。”男人语气平和地说,“是你的”
鹿念眼眶还发酸,抬了抬眼睫,礼貌性地要伸手去和他握,就听到男人接着说。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