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目光依旧没有偏移分毫到她身上,径直越过她僵硬的身体走到那张“软塌”上坐了下来。
帐内有了光亮,她这才发现,那滑溜溜的毯子根本不是什么羊毛毯,而是一张黑色的貂绒皮草,那软塌也不是什么软塌,而是一张过于宽阔的禅椅,方正的椅圈上雕着繁复生长的莲蔓纹,与那泰和汤苑门上的图纹一模一样。
肖南回咽了咽口水。
她刚刚“蹂躏”了皇帝的座椅,还将他的坐垫当被盖。。。。。。
“未翔,这俘虏莫非摔坏了脑袋?那还真是可惜,以为能有什么重要的信报呢,拖出去砍了吧。”
那张熟悉的脸张口说话了,声音却不是之前“钟离竟”的那种清澈音色,而是低沉有几分沙哑,和那天在泰和汤苑外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胳膊被人左右架起,那几名士兵便要将她往外拖,肖南回连忙惊醒。
“等、等下!”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一时不知道该喊些什么。
钟离竟是皇帝?他怎么能是皇帝呢?不对啊,她之前在霍州的时候一直同他在一起,也没听说过皇帝离开都城啊?
然而丁未翔根本不想给她思考的时间,连声催促那几个士兵道:“等什么等?还不快快拖出去!”
“我、我有话要说。。。。。。”
肖南回奋力挣扎,又一个士兵箭步上前按住她的背。
那几个人还真是瞧得起她,四个大汉几乎是将她“连根拔起”,拔萝卜一般将她往大帐外拖去。
“等下。”
座上帝王突然开口,士兵们的动作一停。便见原本坐在貂皮禅椅上的男人站起身来,端着个烛台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刚刚离得远了些,这下倒是看清了。”
肖南回眼中简直要泛出泪光。
陛下,是您金口玉言要臣去打入敌人内部的,现下您终于记起来了么?
“这不是前几日宿岩城告示上悬赏的女贼匪么?”
帝王的声音悠悠传来,肖南回的泪光便僵在那里。
丁未翔闻言,还凑上前煞有介事地借着烛光看了看肖南回的脸,就像当真没见过一样轻轻挑了挑眉:“还别说,陛下这么一说好像确是如此。”
他转向那几名士兵,沉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去俘虏营传个酷吏来,要会审女犯的。快去!”
“嗯。”
皇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哼,又淡淡加上一句,“俘虏营离得有些远,今日天色已晚,营禁想必也落了,明日再去寻人手吧。这里就交给未翔,你们先退下吧。”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低头领命,随后十分识趣地躬身退出了大帐。
帐内安静下来,一块上好的丝帕落在她脸上,遮住了她的眼。
“面见圣颜,仪容不整,成何体统。”
肖南回吸了吸鼻子,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又急又委屈,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不是个轻易流眼泪的人,之前受过再重的伤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如今也不知是怎的了,兴许是之前经历了诸多磨难、这一刻觉得日日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尽管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却还是有些不由自主地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