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无意听了两句,”容锦感受着他指尖那层薄茧,“你所说的人,是长公主?”
沈裕道:“是。”
“可就这么下去,会不会生变?”容锦与公孙玘的担忧如出一辙。
沈裕顿了顿,对上容锦担忧的目光后,终于还是没瞒她:“那夜,我也令成英给他送了杯酒……”
那杯酒是同封禧的人头一并送去的。
其中加了他的血。
虽不似萧平衍赐他那杯酒之中,掺了剧毒,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游川所说,能活过月余便算命大。
沈裕攥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强调道:“锦锦,他死有余辜。”
容锦从惊讶之中回过神,心中一软:“我明白。”
*
萧平衍并没沈裕当年的身体与毅力,也没沈裕的好运气,纵然请了漠北的巫医,想要尽力挽回他的命,依旧无济于事。
“阿笙,他活不过这两日了,”巫医低哑的声音唤着郦贵妃许久未曾有人提起过的名字,“你逃吧。”
“不过就是些毒药而已,沈裕能活下来,他为何不能?”贵妃扑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再想想法子,总该有法子的,对不对?”
她是想过要萧平衍的命,但不是现在。
巫医苦笑着,无可奈何道:“阿笙,时也命也。”
多年前在漠北,第一眼见到沈裕时,他就曾劝过汗王杀了此人。
可造化弄人,原本奄奄一息的阶下囚,最终竟屠戮漠北汗廷,将他们逼到这种地步。
贵妃席地而坐,华丽的衣裙在大理石地面上铺展开,将人衬得愈发单薄。
她咬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好一会儿,倏地站起身,径直向着萧平衍所在的寝殿走去。
萧平衍睡得并不安稳,哪怕用了大量安神香,可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依旧能将他从睡梦之中生生疼得醒过来。
咳得撕心裂肺,口鼻之间满是腥甜的血气。
他生在皇家,这些年来金尊玉贵地长大,从未受过这样的苦,被折磨得几乎恨不得死了才好。
便不用再经受这样的折
()磨。
勒笙才踏进内殿,见着的便是萧平衍奄奄一息的模样,嗤笑了声。
昔年沈裕在漠北,无论是被困在斗兽帐,还是大巫的地牢,受过的苦痛不知凡几,可他从未像眼前这位所谓的帝王一样,如丧家之犬。
笑声刺痛了萧平衍愈发敏感的神经,可他却连抬头都显得勉强:“谁?”
勒笙不再自称“臣妾”,也不再行礼问安,随意在龙榻旁坐了。
萧平衍意识到不对,眯了眯眼,强压下咳嗽:“贵妃,你这是做什么?”
“你活不了多久了。”勒笙妆容精致,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妩媚风情的贵妃,可红唇中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不过于你而言,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应当还不如死了吧。”
萧平衍骇然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些什么:“你,你胆敢如此,难道不为六皇子着想……”
“纵然你现在写了传位诏书,又能如何?”勒笙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还如此愚蠢,嗤笑道,“不过一张废纸罢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指望,能借这么个蠢人之手杀了沈裕。
*
宫门自戌时落锁,非紧要大事,绝不开启。
可这夜宫门大开,急召沈裕入宫。
成英来传话时,虽已经有意压低了声音,可容锦睡眠向来浅,还是醒了过来。
她揉着眼,摇了摇头:“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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