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阿木尔微微侧了下头,睨着身边的男人,打量了几下他身上,问:“你身上的伤不去找神医看一看?”
祁牧安一听,伸手摸了摸掩藏在衣袖下一圈圈缠在胳膊上的细布,说:“算了,不是什么重伤,无碍。”
阿木尔停顿了一下,叹息一口继续道:“还是去看一看吧。”
他视线若有若无的往身后帐子里瞟,补充一句:“免得勃律醒来后担心。”
祁牧安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略显疑惑地反问:“许言卿为何会在这里?”
阿木尔道:“还不是担心勃律的身子出问题。”
他讲起来的神情好似对此人感到颇为无奈一样,说:“这人也是口是心非的很,嘴上说的与他无关,但到底还是心软跟着勃律从小叶铁铊部颠颠地一起过来了。”
祁牧安皱眉:“那个小丫头呢?难不成也来了?”
“被留在小叶铁铊部了,有额尔敦塔娜在照顾。”
阿木尔答:“小丫头一个,跟着她师父到处跑总归不安全,小叶铁铊部一时半响不会被殃及,现下暂且是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战场。”
祁牧安附和点头,“其实许言卿现在也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军中有随医,真打起仗来无暇顾及他,他在这里反而不安全。”
这话一出,祁牧安明显感觉身边的男人沉寂下来,不再出声。他等了一会儿,以为是阿木尔没话要说了,便要捉摸着是不是应该听他一言去找趟许言卿,可又在这时,又听到对方开了口。
他闻声望过来,正好对上阿木尔侧首看来的目光。男人说道:“许言卿的样子让我有时候真觉得勃律命不久矣,他跟来是方便好收尸一样。”
祁牧安锁住眉头,谈及勃律有关的事情他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对男人的这番话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这话怎么讲?”
阿木尔张张嘴,祁牧安眼瞅着他想说的话到了口边转而顿住,接着叹息,换了一句说了出来,埋怨道:“勃律自始至终都不让人省心,很多他身上发生的事儿都得要我们自己揣测了才能知道,他向来不会主动告诉我们,讲什么都一副无所谓、轻描淡写的模样,真真是令人又着急又气恼。”
对此祁牧安深有感触。他淡淡“嗯”了一嗓,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阿木尔松了口气:“不过好在现在有你在他身边,他愿意和你说。你这嘴一张顶我们十几个,真有用。”
他把目光落向远处,夜晚的军营比白日里要寂静许多。他的声音情不自禁低下去,不知是怕打扰了身后帐中昏睡的人儿,还是打断这外面一时的宁静。
他声音慢慢冷凝,带有警告意味,对祁牧安说:“我不知道你和那大庆的太子曾经有什么纠葛,但你若是如今弃勃律而去,整个狼师都不会放过你。”
祁牧安冷下脸,厉道:“我不会。”
阿木尔静静看着他,须臾之后放缓语气,轻声说:“我也希望,阿隼。”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打算离开。但欲要做的时候身形又停下来,想了想,再次面朝祁牧安,说:“勃律的情况,你最好还是去问问许言卿,我总觉得他们这次回来在瞒着些什么事情。”
祁牧安默默想了一下,大概能猜出勃律在瞒他们什么,恐怕阿木尔他们全都是单单听了小叶铁铊部传过来的简略消息,到现在都没有亲眼见过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新伤口,更未曾得知他消失的那一月到底经历过什么。
祁牧安观察了下阿木尔的神情,猜测阿木尔或许就连勃律背上的结疤的刻字都未必知晓。
阿木尔没察觉到祁牧安的眼神,说完对自己的话感到十分无力:“他不想告诉我们,也让许言卿什么都不对我们说。我想或许你去,可以问出些什么,让我们也好安心啊。”
男人抹了把脸,抿抿嘴又张开:“勃律身上发生的事除却他本人以外,或许许言卿是得知的最清楚的一个人。毕竟在巫医眼里,只有伤者身上的伤才能替他们讲出所经历过什么。”
祁牧安沉默下来,眼睛偏移,从未完全落严实的帐帘细缝往里望,隐约看见榻上勃律沉睡的身影。
阿木尔等了片刻都没等到面前人的回答,他气馁地垂下肩膀,低声哀道:“算我求你了,阿隼,你替我们去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