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他顿了下,然后语气突然变得舒缓,他想用一贯的言语暗示让江燃产生动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燃,每天见到我让你想起周辅深是吧?而更糟的是你还发现自己竟然有所动心,所以你就想通过逃避——”“我是因为……”
“因为——!”江燃陡然提高声音压过他,随后深吸口气,目光移向结着水雾的酸梅汤:“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只是想玩玩那种,而不是真的想共度一生,所以为了避免给双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我觉得这种关系就到此打住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杯子的冰块上下浮沉,就如同周辅深的心情,他突然感觉自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江燃,就好像曾经他是靠什么魔法药剂才迷惑了江燃,而在那层效用失效后,这个曾经对他百般依顺、温柔缱绻的青年,终于爪牙毕现,轻描淡写间就能吐出这种形如冰锥般刺骨的话。
“你以前总说周辅深不在乎你的感受。”他道:“但你现在也在对我做同样的事。”
用伪装的身份说出这种话,周辅深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不知廉耻而已了,他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只是可惜江燃并不知道,他的瞳孔微微颤动:“随便你怎么想吧。”
说着他拿起车钥匙准备起身,但这时候周辅深却开始长篇累牍地道歉:“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太过贪心造成的,但是跟你相处这些日子,真的给了我一种错觉,就好像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侣,不过现在梦醒了……我知道我没资格去插手你的生活、你的人际交往,我不应该想占有你想到发疯,我更不应该背着你去调查你和江泽的关系,调查他们的资金来源是因为签了对赌协议……”
“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我……呃?等等等……你知道我和江泽……你说他、他签了什么协议?”
江燃刚抬起的身躯又坐了回去,一时间连脱出口的话都语无伦次,显然周辅深这招打得他措手不及,而且看他脸上崩裂的表情,就能够明白他方才好不容易构建起的防线终于宣告破功。
只见周辅深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燃:“………”
事实证明,再坚固的城墙也怕死缠烂打,尤其是在城墙已经破开一个口子之后。
僵持了半晌,江燃终于泄气道:“好……好吧……”
危机终于解除,周辅深马上就开始贪得无厌:“所以我现在可以从备胎转正了吗?”
啪嚓,江燃劈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眯起眼:“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辅深:“………”
“继续说刚才的问题。”为了缓解郁闷,江燃夹了一大坨烤冷面就往嘴里塞,含混道:“江泽签了什么东西?”
“对赌协议。”周辅深向他解释道:“江泽还算有点门路,他找的投资方想拿下一块地皮,刚好就可以用当下正热的电竞项目当审批条件,所以他们算是一拍即合,只不过对方也不是白给他投这个钱,除了大半地皮的归属权之外,对方还要求战队必须保证每次都能够杀进半决赛,而如果达不到这个成绩,那么每年损失的利润就要江泽自己来填。”
“这种条件江泽也敢签?”江燃惊讶地瞪圆眼睛,拿起醋瓶子往碗里倒,同时腮帮子里还嚼着东西:“是他太天真了,还是我见识太少低估他们了?”
“我也不清楚,关于电竞赛事的这方面你应该更懂,不过我倒是恰好知道如果他们破产后,怎么操作才能把俱乐部的经营权转到你的手上。”
这话周辅深其实都说得算是谦虚了,因为他完全有能力把ian俱乐部收购下来,然后再将其当作礼物转到江燃名下,但他明白那样绝对收获不来江燃的感动。
所以倒不如只做个顺水人情,这样才能让彼此的感情进展更自然些。
思及此处,周辅深支着下巴,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江燃,里面饱含宠溺:“当然你要是觉得麻烦,我还认识好几个喜欢喝得烂醉再开车的司机可以任你差遣。”
江燃面无表情:“再说这种话,待会儿坐在醉酒司机副驾驶上的人就是你。”
周辅深道:“我以为你会很想看他下场凄惨。”
“我当然想让他付出代价,毕竟如果不是他,妈妈也不会……”江燃摇摇头:“但不是用那种过激的方式,更何况做了龌龊事的人是他,我又凭什么这样偷偷摸摸地弄脏自己的手?像他这种人,让他无声无息的死在某个车轮下都是便宜他了,真正让他感到折磨的,应该是身败名裂,又被千夫所指吧。”
他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但周辅深却能听出翻涌在下面的阴沉波涛,这或许就是真正的江燃,远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柔顺烂漫,在那副风平浪静的表皮下,其实一直埋藏着受生活百般淬炼的坚韧根系。
或者换句话说,江燃虽然扎根在容易滋生黑暗的土壤中,但却永远心向光明。
不知怎么回事,周辅深突然升起想要把江燃揽在怀里的冲动,他想确认这个人是他能触碰到的,可还没动作,江燃就像未卜先知般警告他:“如果你还敢不经允许就随便碰我,那今天就绝对是咱俩最后一次见面。”
周辅深不悦道:“现在被教育的戒备心特别重的女孩都没你这么多规矩。”
“那是因为她们没遇到一个爱穿玩偶装跟踪她们的变|态。”江燃没好气地答道,说着,他感觉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便没再理会周辅深,拿出手机扫了眼,然后神情便陡然变得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