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谢谢。&rdo;那个人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瞬,立刻闭上,低声艰难道。
&ldo;总不能见死不救。&rdo;叶赛尔微微一笑,拿布巾拂拭过溃烂的肌肤,发现胸口衣衫厚重之处尚有完好的皮肤,居然洁白如玉。她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女子,在没有跌入毒泉之前、只怕是个容色惊人的美女吧?不知道沧流军队做了什么孽,生生要害那么多生灵。
&ldo;我想去镜湖……&rdo;忽然,那个女子低低说了一句,&ldo;求你,送我去镜湖。&rdo;
去镜湖?叶赛尔霍然一惊。
镜湖方圆千里,湖中多怪兽幻境,不可渡,鸟飞而沉。只有生于海上的鲛人可以在镜湖内自由出入。镜湖被云荒人奉为圣地,在每年年中、年末的月圆之夜,千百人下水沐浴,以求洗去罪孽。照影时湖中多有幻境出现,现出人心的黑暗一面,经常有人照影受诱惑而溺水。
为什么这个女子要去镜湖?碧色的眼睛……
难道、这个女子是鲛人?
叶赛尔忽然间明白了‐‐说不定沧流军队在水中下毒、也是为了捕捉这个女子吧?河流便是鲛人的路,而暴虐的军队为了捕捉一个鲛人、竟然不惜将整条河都变成了毒河!鲛人和霍图部一样、长年来都在帝国军队的镇压下四处奔逃。她心里陡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ldo;好的,好的……你放心。&rdo;没有戳穿对方的身份,叶赛尔只是微笑着答允,&ldo;我们明日便到了瀚海驿,过了瀚海驿便去到叶城。叶城是镜湖的入海口,等到那里,我便找个地方偷偷放你下水。&rdo;
那个鲛人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间眼里便渗出了泪水,轻声:&ldo;谢谢。&rdo;
泪落的时候化成了圆润的珍珠,掉落在毡上。
原来这个女子也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
&ldo;你……拿这个去,换一些钱。别把那条项链卖了。&rdo;那个鲛人女子侧过头去,依然闭着眼睛,轻轻道‐‐显然方才她和族中妇女的对话已经被听见。
女族长困窘地一笑,捡起珍珠:&ldo;让你见笑了……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鲛人泪呢。&rdo;
&ldo;那也是……我第一次化出珍珠。&rdo;那个满身溃烂的鲛人女子声音低微,闭着眼睛,&ldo;且容许我哭泣一次吧。因为他们都死了呵……连寒洲都死了……多么愚蠢,还要回去送死。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rdo;
&ldo;嗯。你不要伤心,好好养伤。&rdo;叶赛尔没有多问,只是安慰。
鲛人女子似乎发现一时间失口多言,便不说话了,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角接二连三地落下泪来,似乎心中藏了极大的苦痛,胸口激烈地起伏、却终自无声。
叶赛尔握着这个陌生女子的手,静静坐在她身边,看着圆润的珍珠从眼角颗颗滚落。
然而,奇怪的是泪水只从右眼角落下,紧闭的左眼却没有一滴泪水。
‐‐是那只眼睛坏了么?
&ldo;最终有一天……我们鲛人……都将回到那一片蔚蓝之中。&rdo;仿佛筋疲力尽、那个鲛人女子喃喃说出了一句话,低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