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刚刚开口质问,向宇便打断。
“爸,我喜欢上一个男人。”
“他比我小十岁。”
对面没有回答,向宇听到他父亲粗喘急促的呼吸,和背景里水杯被打翻的声音。随后,电话被挂断。
医院走廊尽头的电视转播着春节联欢晚会,许多病人从病房里拿出折叠椅出来坐在电视机下面看,护士台那边放着一点小零食,主要是花生和糖果,还布置了一些中国结。
向宇握着话筒,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响了一分钟才挂断电话。
他去护士台拿了一些糖果,回到床位失神看着手中的糖。
2020年,舒易还在吗?
他应该在的。2020年的舒易,35岁了。
2020年,舒易好吗?
2020年的舒易,还记得他吗?
记忆慢慢回笼,他想起之前公司隔壁工位的女孩,两次说过有个男人来找他。好像是……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很斯文长得很好看。
心跳无可抑制地变快,手里的糖果被他捏到变形。
是他吗?
是他吧。
出院的那天下着雨,向宇在医院门口的小卖店买了一把伞,乘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慢慢踱步回去。
节后工人陆陆续续已经来返工,之前向宇看到的那些建筑垃圾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工地墙边公示了施工工程名、施工单位、和预计完工时间。原来这里是要建一个综合性商场配套附近的新楼盘。
向宇撑着伞在雨中站了一会,茫然望向空空如也的小巷。那些小巷里的温柔缱绻远得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少年的笑和脆生生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玄关门口堆着的是半个月前向宇在附近的商场给少年买的保健品和日用品。商品装在喜气洋洋红色的袋子里,向宇蹲下身把保健品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地上,药丸在瓶子时摇晃发出声响。
舒易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
他的舒易是不是仍旧在潮湿寒冷的小巷烧煤炉,早起用冰凉的水给养父洗床单,在玫红色碎花门帘外安静等待再也不会出现的向宇。
他向舒易伸手,让舒易爱上他,允诺了舒适美好的生活,却猝然彻底消失在舒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