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瞎了眼识人不清,把白华宠得地位过于尊贵,又做下了许多昏聩的决策。尤其是那般对待墨刃叫一部分人寒了心,最后连素来忠诚的影子护法中都有人叛离了九重殿。
而对待那些叛逃之人,楚言从来都不追杀,他懒得搭理。谁爱走谁走便是,他只想守着深爱的白华,其余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唯独墨刃不走,也不死心。白华来历身世存疑,他就非要一查到底;楚言不允,他便逆言犯上;再不行,他索性自己动手刺杀白华……直到最终落得那个境地。
过刚者易折,这句话放在墨刃身上最是贴切。这个人就像一把剑,对认定了的敌人冰冷又锋锐。剑刃,出鞘便无归,绝无半分容情的余地——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
“属下不敢。”墨刃低下头,碎发散下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双微黯的眼瞳,他手指悄悄揪着被角,“……墨刃是主上的人,只要主上一日不弃,属下便不敢离。”
楚言点了点头,略作思索,忽然展臂把墨刃拉过来抱了个满怀,下颔蹭了蹭他发顶,“知道你最好,听话,孤以后一定好好儿疼你。”
这种动作过于亲昵,侍卫顿时如遭雷击地僵住了,“主……!?”
楚言就是等着这一时机,眼疾手快地并指一在墨刃的睡穴上一点。后者喉咙里微弱地发出一声低哼,合了双眼,身子软软栽倒下去。
楚言扶了他一把,搂着人在床上躺好。
他点墨刃的睡穴,不仅是为了让这个总是不肯善待自己的家伙好好休养,更重要的是昨日白华邀了他出殿赏花。他自知这几日有太多反常,为了安抚一下白华,不去是不行的。
而墨刃作为殿主的贴身侍卫,一定会请求随从,那重生的烂摊子一时半会儿跟阿刃解释不清,他可不想让这人再受白华的气,还不如让他安睡一上午,也省了诸多麻烦。
墨刃身子还很虚,此刻昏睡过去,没了平素强撑着的冷寒气势,眉眼松缓下来,面容就更显苍白清减,仔细看去还能瞧出几分憔悴之色来。
楚言瞧着他一时痴愣,回了神就垂眸苦笑起来,心里疼的要命。
只有他知道自己前世的那堆烂账,只有他知道自己欠这个人的赔上这辈子也还不清。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如果阿刃还有前世记忆,想必……
不,他连想都不敢想。
哪怕只想一想,浑身的血都能冻凉了。
可是在这个红尘,阿刃还肯唤他主上。
楚言已经走到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返身回去,替墨刃将被褥裹得严实了些。
他出了寝殿的门,秋槿正在外头捧着大氅等着。楚言任由侍女把大氅往自己肩上披,对门口其他几个躬身候着的小婢嘱咐了句:“待会儿给里头生个暖炉。”
秋槿的手指抖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楚言看在眼里,故作不知。
他知道秋槿是担心墨刃。这两人同为贴身服侍他的侍从,要真算起来或许还能称作一对青梅竹马,交情自然也是不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