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顺从地点点头,反手与墨刃十指相扣,道:“好啊,回去。”
于是两人一起回头,背对着那安宁的河流弯桥,背对着彼岸的歌谣,往回走。
就在回头的那一刻,墨刃身旁又空茫茫的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安详的终结,没有忘川奈何,没有楚言……但他还是独自往回走。
他走进风雪里,寒冷卷土重来,雪片吹过眼角,目之所及是叛主酷刑的暗血;他跋涉着血继续走,病痛刻入骨髓,他隐忍地咳嗽着走回那脏臭的偏殿,冷静地穿过嬉笑的奴仆间;他走回那个与主上决裂的瞬间,扫了一眼刺入自己小腹的玄剑,刹那间无尽的悲哀酸楚涌上心头。
入目皆苦,处处求不得,可他还是在往回走……往回走。
他走过初见白华的日子,走过主上为他打上旭阳剑派将燕洛踩在脚下的日子。
他走过春花秋月,见少年时的楚言纵马提酒,快意大笑。
他走过梨花下一盏茶,见自己为主上拔剑而舞,是那把碎裂又重铸的如墨长剑。
他又见今生主上为他落下的泪痕,见刺向胸膛时艳红热血;他见雨巷中诉情一吻,见离别前贪恋缠绵……
他是主上那把碎裂又重铸的如墨长剑。
不知道哪一刻,盛夏的阳光铺天盖地落在眼前,如一条波浪粼粼的金河。
墨刃第一次恍惚驻足,他终于又站到了这里,一切的。
有人赐予他名姓,赐予他活下去的意义。
九重殿的四公子楚言端坐在长阶高台之上,下方跪着暗堂的小暗卫。
“可有名字?”
“回四公子,未有名字。”
“今日本公子就以此剑为你赐名——墨刃。”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利刃。”
墨刃径直拂衣走过去,他走过跪在阶下的幼年的自己,一步步踏上白玉长阶。阳光落下,万物温暖蓬勃,是好世间。
身后一声:“谢四公子赐名。”
身前,那小公子含笑摇头,“既已认主,今后不要称什么四公子了。要叫……”
墨刃终于站上了最后一阶玉阶,他修长的双臂一捞,大逆不道地将那个坐在高处的孩子给抱了起来。
一朝认主,一世效忠。
“你……”俊美的小少年似乎没想到自己竟被这么轻巧的人抱起来了,他睁大漂亮的眼眸,立刻“腾”地涨红了脸。
小少年又惊又怒,又怒又羞,拂袖打了墨刃的肩膀一下:“你!你好……好放肆!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