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用,&rdo;库兹涅佐夫回答。&ldo;我们两个就够了!干吗去四个人在德国人面前显眼呢?&rdo;
&ldo;连长……&rdo;
卓娅轻轻地走过库兹涅佐夫身边,离得很近,短皮袄的下摆在他的大衣上扫了一下。她站在德罗兹多夫斯基面前,心平气和地低声请求道,
&ldo;这个侦察兵要立即送走,他的情况很槽,冻坏了,而月失血过多。我不知道第二个侦察兵是否还活着,能不能找到他。可是这一个……&rdo;
&ldo;起来,你这个法西斯笨蛋!&rdo;乌汉诺夫一声今下,把德国人猛地推了起来,随后自己也象熊似地爬起来,背上冲锋枪。&ldo;来,跺脚,跳几下,活动活动两条胆,不然你可要短命的,坏蛋!动呀,动呀,象个年轻人的样子!&rdo;
乌汉诺夫左推右搡地拉着德国人在弹坑里跑动,忽然,他把手一松,两只毡靴啪哒啪哒地踩着雪地,高大的身躯一摇一摆地向德罗兹多夫斯基走来。他轻轻推开卓娅,脸上带着懒洋洋的、和蔼可亲的微笑,露出那颗不锈钢的假门牙。
&ldo;连长,你有没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想到过这点吗?喂,卓娅,你走开,求求你,否则我就不好意思讲了……&rdo;
&ldo;乌汉诺夫……乌汉诺夫!&rdo;卓娅没有走开,而是微微挺起胸脯,不知为什么有点害怕地用她那瘦小而紧张的身体挡住了德罗兹多夫斯基,眼睛里流露出保护的神气,示意乌汉诺夫走开。&ldo;您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呀?&rdo;
&ldo;你走开,卓叶奇卡。找还能对他怎么样?有必要吗?没有必要。我是上士,他是中尉。至于规章条令,我和连长早在炮校的时候就背得烂熟了。那么……&rdo;
乌汉诺夫轻轻推开卓娅,随即俯到德罗兹多夫斯基的象体操家那样挺真的肩膀上,悄声说了一句简短的话,然后提高嗓门补充道:&ldo;……如果你把炮兵连剩下来的人全都看得一钱不值的话,那么奉劝你用脑子,而不是用屁股,去仔细想一想吧。这样,你向师部报告的时候就会变得聪明些。&rdo;
&ldo;你说什么?……&rdo;德罗兹多夫斯基很难看地扭歪了脸,身子向后一仰,差点跌倒在斜坡上。他用尖厉刺耳的声音又问了一退:&ldo;你说‐说了什么呀?!&rdo;
&ldo;别激动,别激动,连长!&rdo;乌汉诺夫笑眯眯地安慰他说。&ldo;我们可以谈谈知心话儿嘛,现在又不是在炮兵学校里上队列课。这儿离上帝很近,上帝可以作证,没有任何违反条令的行为,你下命令我们就执行。不过你要知道,我是在为你着想呀,连长!要牢牢记住这一点,日后自有好处!……&rdo;
&ldo;别说了,乌汉诺夫!够了!&rdo;库兹涅佐夫果断地插进来说,并上前扯了扯乌汉诺夫的袖子。&ldo;别当着德国人的面这样子……你看弗里茨怎么啦?又发疯了?&rdo;
德罗兹多夫斯基笔直地站着,脸色苍白,仿佛忽然消瘦了许多。
德国人则象装了发条似的,老在一个地方迟钝地摇摆着身体,两脚交替踏步,双手不停地捶打他那又肥又粗的下臂,只是拳头越来越显得有气无力。他那阴沉而粗野的眼神显出他正在侧耳倾听,好象在捕捉外国话中的每个音节似的。
德国人看看乌汉诺夫,又看看库兹涅佐夫,大概以为他俩正在谈论他的事,要决定他的命运了。于是他象心脏病发作那样把嘴张得老大,呼吸越来越急促,忽然打了个趔趄,一头栽进雪里,嘴里叽咕着,声音含糊不清,只听出这几个词:&ldo;罗斯,施瓦因,依希一施太尔拜,埃斯一卡尔特。&rdo;
[德语:俄国人,猪罗,我要死了,冷呀。‐‐译者注。]
&ldo;装疯卖傻,坏蛋!&rdo;乌汉诺夫说。&ldo;他不愿当俘虏,冻得发昏了。库兹涅佐夫,他说&lso;施瓦因&rso;是什么意思?&rdo;
&ldo;站起来!&rdo;库兹涅佐夫用冲锋枪比划了一下,命令道。&ldo;施太特一阿乌夫!怎么不动?!施太特一阿乌夫!喂!快起来!&rdo;
德国人不肯起来,把发抖的膝盖抵住下巴,从竖得笔直的毛领子里发出嘶哑的哼哼声。
乌汉诺夫惊奇地打量着他,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后领,狠命朝上一提,只听见衣领发出撕裂的响声。
乌汉诺夫连推带搡地说:&ldo;我叫你再说&lso;施瓦因&rso;!&rdo;
德国人拼命大叫,乌汉诺夫的双手则象老虎钳般紧紧抱住他,用一只手套堵住了他的嘴。
德国人扭动着身子,嘴里只能发出象牛叫一样的声音。
&ldo;嘿,你这头法西斯畜生!你忘了什么叫&lso;施瓦因&rso;了!你这亲爹娘都忘啦!&rdo;
&ldo;乌汉诺夫,放开他!你会把他闷死的!……你们这是作什么呀,小伙子们!亲爱的!……&rdo;卓娅惶惑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差点哭了出来。&ldo;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凶狠呀?变得叫我认不出来了,小伙子们……你们怎么啦?&rdo;她全身朝德罗兹多夫斯基扑去,抓住他的大衣袖子,哀求道:&ldo;沃洛佳,你对他们说说呀,说你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不了解你,沃洛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