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誉!”漂亮的小顾大人迎着风雪前去世子爷的那辆马车,甫一上去,便能看见正和自己心腹老和尚坐在一起商量的世子爷拿着一封满是血指印的信眸色深深。
听见顾媻的声音,世子好像这才从梦中惊醒一样抬眸看他,露出个君子式的标准微笑,绝不露齿:“你来了?大概也听说了朝廷的事情了吧?”
“正是!我来找您,正是因为这件事!”
“哦?时惜有何高见?”世子爷将手中的信拿给顾媻看,顺势又对顾媻招了招手,让人靠在自己身上。
顾媻从善如流的依偎过去,柔柔软软靠在世子爷的肩膀上,拿着信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果然在上面找到了戴、刘甚至还有宋阁老的名字,给人一种众望所归的感觉,这不得拿捏世子?
正当那个顾媻要说话的时候,坐在旁边,一个光头老和尚忽地双手合十,双目如鹰,淡淡劝解:“世子爷,还是再观望观望较好,如今之局势,我们回去,定然会遭受禹王的猜忌,想要上位,难上加难。”
顾媻看过去,只看老和尚说话的时候竟是一直看着自己,他笑了笑,眉头轻轻挑起,开口却也没有劝周禾誉回去,而是顺着老和尚的话说:“的确,回去后,禹王生性多疑,哪怕禾誉你众望所归也属实不好冒着生命危险,不值当,就是……”
老和尚微微皱眉,就看少主世子爷很亲昵地一边捏着顾时惜的下巴,一边问:“哦?但说无妨。”
宛若最是妩媚纯真的妖精一般,小顾大人微微侧头用一双剔透的眸子望着周禾誉,满目真诚:“只是如今满朝文武都盼望着你回去,你不回去,他们怎么想呢?”
老和尚看见世子爷沉思了一会儿,当即有些不悦打断顾时惜道:“他们做臣子的如何想,我们何必在意呢?若是真的跟随我们,那么不管我们怎么做都会跟随,若是看我们不回去就倒戈的,那么这些人不要也罢。”
“大师这话可错了,人心岂是如此非黑即白的?但凡成大事者,都明白人心是什么,他们易被煽动,易退缩,易转变,且谁看上去要赢了才会向着谁,哪一边看上去对自己更有利,就会追随谁,如此大好时机,所有人都向着禾誉的时候,你让禾誉等等,下一次这种好时候是什么时候呢?”顾媻声音并不严厉,却每一个问话都分外震耳欲聋,“大师,你能保证太子死后,禹王登基,咱们的世子爷一定就能上去吗?”
“天底下只有做几十年皇帝的,没有当几十年太子的。”顾媻再接再厉道,“且如今朝堂之上,各种事宜,哪样不是禹王交给世子爷去办的?世子爷广交友,多门客,我敢说禹王有一半的好名声都是世子爷帮忙立起来的!”
周禾誉听到这里,哪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父亲的政治生涯里承担了多少功劳,这会儿也由不得他不去琢磨。
周禾誉想到当初替父亲守孝了三年,整整三年,自己在蜀地辛苦筹划名声,最后回去,人人也只说是禹王家教严明,并不说他如何纯善。
还有朝中不少大臣被父亲当庭斩首的,也是他去做的慰问,不是掏空心思去查人家家中有何需求,让那些人家里莫要闹,就是给无数的金银利诱。
他甚至给朝廷找了不知多少能人义士,虽然说这些人感念的还是自己,但说到底这朝廷还是父亲的朝廷,难道不是他帮忙给父亲找好官?
如此种种,若是当真要他做三四十年,那他都要五六十岁了,五六十岁才登基的皇帝,那是什么皇帝?!
他下面的子嗣恐怕都恨不得他早日暴毙,他还有几日好活?
眼瞅着世子爷眸色越发坚定,老和尚便忍不住开口逼问顾时惜:“顾大人为何如此希望世子爷回去?”
顾媻一脸老实:“当然是认为世子爷比禹王更加适合做这大魏实权之人!”
周禾誉听了这话,哪怕一直以来都清楚时惜对自己装模作样的成分较多,也听着舒服,他笑着摆了摆手,让老和尚不要一直针对顾时惜,便自己对顾时惜说:“那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儿回去?你聪慧过人,若是你在,本世子何愁不能稳坐?”
顾媻双目微微一红,有些不忍和伤心:“下官何尝不想,可禾誉,你说,和谈这件事,到底是交给刘善还是戴庙呢?他们两人,一个虽然聪明,但不善言辞,一个话多,却并不动谈判的艺术,如今大魏内有动荡,若是匈奴乘此机会南下,咱们大魏可就是真的没有了!我不能走,决不能走!”
顾媻说到这里,好像自觉对不住周世子一般,不敢看周世子,扭头就斜斜看着自己的脚尖,浑然一受伤小鹿般叫人不忍苛责。
随即老和尚就看见世子爷笑着点了点头,说:“时惜说的是,如今内部事情虽然很急,但匈奴之事也绝非能够轻易解决的,还非时惜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