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他来了也不让路,薛赢双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们,低头回到自己的小单间。
小单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套桌椅,一个塑料布组的布衣柜。
那被几任租客糟蹋得几近解体的小桌上还摊着他的自考教材,他的教材上笔记不少,但书页整齐干净,在这破旧肮脏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薛赢双坐下看了一页,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盯着墙上的镜子发起呆来。
那镜子四边都破得缺角,镜面氧化出满满的黑斑,几乎可说是一片模糊。
少数几个勉强能照清人的地方,照出了薛赢双无奈的神情。
他在那厂子干了两年多,去年成为那条产线的班长,算是工厂里最基层的小领导了。
但他知道自己也就这样了。班长再上去是组长,再是车间主任、副厂长、厂长……当组长就得看学历了,他一个初中学历的连升迁的资格都没有,一个车间主任就能弄死他。
他也明白,就算他当上干部了,也不代表什么。
他先前待过的厂平时风风光光,可说倒就倒,说搬就搬,谁知道现在这厂还能撑几年。
就算屹立不摇,他能一辈子在厂里工作吗?
这就是为什么他平常上班十小时,扣除吃饭睡觉,剩下时间全用来学习的缘故。
他想自考本科,想掌握一门技术,以后当个程序员。
以前他住工厂宿舍,十二个人一间房,三班倒的人来来去去,连睡个觉都不安稳。更別說里头还有惯偷,他连书都被偷过。
后来他当上班长加薪了,便咬牙出去租了房住,为的就是专心学习,早些拿到学位。
但他万万没料到转眼自己就被开除了。
虽说他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挺身而出,但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外。
现在该怎么办?再找一个厂?先去送外卖?但他又能打多久工,送多久外卖?
还是……直接把自己卖给那霸总?
薛赢双摇头,还不到这一步。
虽然身上只剩几百块了,但他预缴了一年房租,这小单间还能住上半年,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房租。
现在是工厂淡季,又赶上毕业,应聘的多,招工的少,薪水自然也少得多。这两个月他先去送外卖,把每月该还的款还了,等八九月旺季时招工的多了,再回来打工。依照他的工作资历,应该不久又能当个小干部。
他盘算好出路,心里好受了点。
他坐直了身体,精神百倍地开始学习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有什么是打工人做不到的。
第二天,薛赢双一早便到外卖公司的站点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