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影寥落,人群陆续散去。他们坐在礁石上极目远眺,能望见夜幕中光彩熠熠的金门大桥,近处反而黑沉一片。
得奖是巅峰,而巅峰过后往往伴随着失落。汹涌的感情潮水般袭来,寻聿明吃两块华夫饼,啜一口玛奇朵,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你为什么总是郁郁寡欢?”庄奕听见转过头,打量他稚嫩而又忧愁的脸。
他张张嘴没回答,庄奕说:“你只有十七岁,却才华横溢,在世界一流大学里学习,刚拿了含金量这么高的奖,长得还像油画里的耶稣宝宝。”
这些条件随便挑一个,都够别人沾沾自喜的,为什么他还会不高兴呢?
“我……”寻聿明哑口无言。
他垂下头,沉默许久,问道:“你知道十五岁就上大学是什么感觉吗?”
因为他年纪小,所以个子比别人都矮,看起来比别人都呆。大家开玩笑他听不懂,聊女孩儿他一窍不通,他真的很努力了,可连在冰淇淋店打工都没人要他。他又笨拙,又不会运动,跑步都能撞树上,一进体育馆大家就笑话他。大学还和他家隔着一片海,坐飞机十六个小时,来回机票钱够外公吃一年。
寻聿明拇指抠着华夫饼的纸盒,眼神和冰淇淋融化在一起,“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根本高兴不起来,说不定已经退学了。”
他唇边挂着一道奶泡,看起来有点可爱。
庄奕伸手替他擦了,低笑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指腹带着常年打球磨出的薄茧,摸起来略觉粗砺,擦过嘴角时将触感放大到极致。寻聿明脸颊微微泛红,探着脖子凑到他身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庄奕此刻哪里经得住他这样撩拨,他无意间的小举动,已经够自己压抑忍耐的,罪魁祸首还无知无识。庄奕向后躲,眼皮一凉,寻聿明举起食指给他看:“你掉了一根睫毛,好长。”
“别动,我许个愿。”庄奕抓住他手掌,举起挂在指尖上的睫毛,闭起眼睛默念:“上帝,如果你听得见我的祝祷,祈求你将眼前这个人赐予我,就像赐予我生命。”轻轻睁开眼,朝一脸懵懂的寻聿明吹了口气。
“啊哟。”寻聿明忙捂起眼睛,“吹迷眼了。”
“我看看。”庄奕作势去扳他脑袋,他的皮肤就像一层细乳酪,白白嫩嫩透着红,看得人心猿意马,只想不顾一切地亲一下,或者……咬一口。
“不要紧。”寻聿明揉揉眼皮,摇头笑说:“咱们回去吧,十点多了。”
庄奕喉结滚了滚,跳下礁石,将他拦腰抱下来,并肩往海滩那边的马路上去取车。他们走过一排棕榈树,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寻聿明与他同时回头,一个红头发、棕皮肤的吉普赛女人正向他们招手。
“占卜吗?”她问。
庄奕顿了顿,踱步上前,用英语说:“好吧。请帮我看看,我刚才许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寻聿明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不肯过去。庄奕向他招手,他便磨蹭两步,小声说:“你怎么不相信科学?”
“你不是经常去学校教堂祷告吗?”等灵媒占卜的功夫,庄奕悄声道,“算着玩儿嘛,结果好当心理暗示,不好就当提个醒,别在意。”
却不由得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