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后回来。”
家瑾看着老朱,只见他脱了外套,解开领带,闭上双眼,眼泪不住流下。
恁地婆妈,家瑾非常吃惊,同时亦警觉到,自己可能真的不行了。
不然这两位仁兄仁姐不会耸然动容,她呆呆的坐一角,看着自己,也看着朱致远。
家瑾忽然生起气来,骂老朱:“活着的时候不对人好一点,现在又来假仁假义,有个鬼用。”
朱致远当然听不见她说什么,只是伏在床脚。
家瑾叹口气,“老朱老朱,这又是何苦来。”
护士进来劝道:“这位先生,请你别骚扰病人。”
她把朱致远请了出去。
家瑾坐在一角,慎重考虑,一回到躯壳里去,就得重蹈覆辙,醒了以后,仅是上班下班,争名夺利,努力向前,这种生活十分无聊,但生活在这个海中,就得随它的波逐它的浪,有什么机会创新突破。
不回到肉身里去,失却机会,恐怕要像铁拐李,本是个斯文俊俏的书生,灵魂仙游太久,回来时躯体已遭焚化,只得托身到烂脚叫化子体内,徒呼荷荷。
家瑾犹疑了。
正在此时,家瑾忽尔看到一位少女走近,向她鞠躬唱喏,“这位姐姐好。”
家瑾感觉敏锐,看着她,紧张地问:“你是谁?”
那少女脸容清秀,十分谦卑地说:“我特来同姐姐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家瑾站起来,“我知道,你不是人。”
那少女笑了,“我可不同姐姐一样。”
“你要什么?”
少女说:“姐姐似无意返回躯壳。”
“这是我的事。”
“时辰到了,姐姐如用不着这具玉体,可能转让于我?”
“让给你?”家瑾膛目结舌。
少女慎重的点点头。
“这具躯壳千疮百孔,你不会愿意承受的。”
少女微笑,“它已是我百余年来所见到最好的一具。”
“你游荡了百余年?”家道吃惊。
少女缓缓转过头去,对着窗户,轻轻吟道:“茜纱窗下,公子多情,黄士珑中,女儿薄命。”
家瑾一听,十分震荡,她知道少女是什么人了。
家瑾不置信地问:“你愿意托身为我?”
少女背着她点点头。
家瑾说:“你不可能适应,我们这年头,要打仗的,一边血肉横飞,一边还要讲究姿势,日久会生瘤,你看,我躺在那里,多么痛苦。”
少女不语。
家瑾叹口气,“我看你还是在离恨天逛逛算了,时间很容易过,在我的世界里,一天要苦干十个钟头,只怕你要放弃旧我的嗜好。”
少女凄苦的看着家瑾。
“况且,”家瑾说:“谁说我不回去。”
少女失望了。
家瑾有点不忍,“或许,”她给她一点指示,“你应当选择一个小孩子的身躯,慢慢长大适应我们的时代。”
少女过来说:“谢谢姐姐。”她忽然来扯家瑾的手。
家瑾被她拉住,她力气居然惊人,家瑾急了,大力挣脱,退后两步,撞在床沿上。往后一翻,恰恰落在自己的身躯里。
还来不及说糟糕,已经感到一阵剧痛,不由得呼喊出来,头颅两边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