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笑了两声,转过头,朝酒吧服务生勾勾手,服务生走过来。
她既不看普克也不看服务生,说:“这位先生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能不能实事求是地告诉他?”
服务生对普克说:“先生,这位是我们的林总。”
普克无可奈何地笑了,说:“好,谢谢你。另外帮我算算我们两个的酒钱。”服务生微笑着走开了。
“真是幸会,林总,你在这儿当然不是为了消遣,所以两项内容都错了。”普克看着她说,“酒钱我付得心甘情愿。但有个与酒钱无关的小请求,有没有什么绝招之类的,让我下次也能赢两杯酒喝?”
她笑着把手伸到普克面前,等普克意识到并和她握了握手后,才说:“开个玩笑而已,今天的酒我来请。不是我卖关子,我也没什么绝招,一靠观察,二靠推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嘛,就是经验。不瞒你说,我常常和人做这个小游戏,开始时只有一分两分,后来就赢多输少了。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不管什么事,熟能生巧,次数多了,自然会越来越老练。”
普克听到这里,脑子里恍惚地闪出一个意念,可他一时间没有捕捉到,便又接着和林总聊了几句。刚才林总对普克提的问题及推理,普克仔细想想,都能想出个来龙去脉,只是对于林总能猜到他的职业,依然很不解。普克他们有规定,为了方便工作,可以只在必要的时候着警服。普克平时都穿便装,今晚他从没掏出过证件,而第一次知道普克身份的人,一般都会说普克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刑警。那么林总到底怎么知道他的职业的呢?
林总像是知道普克想问她什么,有意东拉西扯,就是不再提刚才的游戏。普克不知不觉喝下去两扎啤酒,觉得有些倦意了,便说:“林总,明天还得上班,我早点回去了。今天还是我请吧,下次再让林总请。”
普克坚持要付钱,林总也没再推让,只笑吟吟地说:“我叫林红,很高兴认识你,能不能留张名片?”
局里要求每个干警都要用名片,目的是为了工作方便。普克掏出一张递给林红,林红很客气地接过去,看了一眼说:“哦,六处,那是管刑事案件的喽?”
普克说:“看来你对公安局挺熟悉,知道六处管刑案。”
林红笑了一下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可以说什么人都认识一点。再说了,做娱乐行业,怎么能一点儿都不了解公安呢?”
回身叫服务生拿来一张她自己的名片,给了普克,说话时眼神显得有点妩媚。“不会一出门就扔了吧?”
普克笑着说:“怎么会,只不过请了两杯啤酒,我还不至于这么穷酸吧。”普克暗暗觉得林红实在是太老练了,举手投足,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像是蕴含着无穷意味,又让人捉摸不透,她究竟是在有意暗示,还是自然流露。
普克准备出门时,林红笑着说:“还是向你坦白一个秘密吧。”她凑到普克的耳边,呼出的热气暖暖地钻到普克耳朵里,弄得他有点痒,“刚才你进门前,在门口停摩托车时,我刚好看到,你的摩托车牌号是00打头的。”
普克恍然大悟,只有公安系统的车牌号是00打头的。
林红笑着说:“所以关于职业一项,我算占了一个便宜,是先知道结果的。当然,里面也要有我的感觉、推理和判断,只不过推理过程是逆向的。”
普克脑子里又是一闪。他连忙再次和林红握手道别,出了酒吧。普克觉得刚才两次隐约的念头,似乎包含着对自己很重要的内容,他急于安静下来,好好地理清头绪。走到摩托车旁掏钥匙时,口袋里掉出几张东西,拣起来一看,是刚才自己付的酒钱,不知什么时候,林红又悄悄塞还给了普克。
晚上普克躺在床上,身体明明很困倦,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思索。他努力去回想在酒吧与林红的谈话,想找到当时被触动的究竟是什么念头。后来在疲倦和酒精的双重支配下,普克终于昏昏沉沉要睡着了。
就在意识游离在梦境的边缘时,普克突然间坐了起来,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他想起刚才闪过脑海的是什么念头了。
林红说:“不管什么事,熟能生巧,只要做得多了,自然会越来越老练。”那一瞬间,普克潜意识里想到的是,为什么罪犯会那么老练?是不是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做了?如果他已经做过很多次,而依然逍遥法外,那以前的案子自然没有侦破,当然会作为积案记录下来。现在他是很老练了,但开始时呢?会不会因为经验不足而存在漏洞呢?如果存在漏洞,普克可不可能从中找出有效的证据呢?
普克大声说:“当然可能。”声音在深夜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紧接着,普克又想起第二次闪过的念头。
林红说:“……我是先知道结果的,……只不过推理过程是逆向的。”
普克已经知道明天自己要做什么了。
2
江兰兰一案案发之前,普克一直忙着进行的工作,是在x市范围内建立起资料管理网络系统,接下来,全国各地的系统都将纳入互联网。到那时,整个系统内部的资料管理将形成一个完整的全国性网络,对于日后全局性工作将起到重要作用。江兰兰一案案发时,普克刚好结束这项工作。这些日子以来,因为马不停蹄地进行各项调查,普克还没有时间真正使用过这个网络系统。
去过酒吧的第二天一早,普克先给米朵打了个电话。自从上次知道米朵生病后,普克开始注意关心米朵的感受。
米朵接到电话很高兴,问普克案子有没有进展,这两天有没有睡好觉,把身体恢复过来。
普克说:“线索暂时都停下来了,昨晚睡得不错。米朵,我现在有了一个比较大胆的设想,电话里不方便谈。今天我可能会在单位的微机室查些资料,等晚上有空时,我再给你打电话。”
米朵说:“好的,如果工作忙,脱不了身,你也不必分心给我打电话。”
普克说:“到时见面再细谈吧。”两人道了再见就挂了电话。
普克到单位后,先和彭大勇碰了个头,将头一天各自的情况通了气。彭大勇说他又去了“希望工程”基金会查那个捐赠者的身份。
“基金会把保留下来的银行汇款通知书都给我看了。从去年八月份开始,每两个月寄一次,每次一千元。到刚刚收到的十月份这次,共七次,一共是七千元。我把这些通知书都复印了一份带回来了。”彭大勇递给普克一些复印件。
普克看了看,七张银行通知书,来自六家不同的银行。
彭大勇说:“看来这个人是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我每家银行都查过,他一点都不嫌麻烦,每次汇款都是到银行现开一个户头,正好一千元,钱一汇出,那个户头就作废了。连那两次到同一家银行的都是分别开的。每次名字都不一样,很显然是假名,我看没有价值。”
普克仔细看了一会儿,说:“这些银行好像全市什么位置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