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班上其他几个男生也喜欢拿梁晋开玩笑,只是其他人都是护着梁晋,顶多张口喊声“媳妇儿”闹玩,真下手占便宜的……
徐青枫问:“就我亲你了?”
“不然呢?”梁晋问:“还能有谁?”
徐青枫嘴角翘了翘,问他:“我怎么亲的?”
他们已经走到了塔桥下面。梁晋停下脚步,拉着徐青枫的衣领,让他微微低头。
俩人亲了个嘴。
又很快的分开,只是彼此的手还是交握着,眼神也胶着在一起,移不开分毫。
田间的小路这些年也没变,路边还是一样的野花野草,长在路边上、水渠里。小风裹着的泥土气味里依旧有麦苗的清新。
梁晋看着徐青枫说:“我知道你想什么,现在担心什么。”
徐青枫:“……”
他今天的意图的确有些明显,他也觉得自己自私,也知道梁晋将来难免会为了他的决定伤心痛苦,甚至他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满腹的说辞。
可是现在被梁晋戳破,徐青枫满腔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清风徐徐吹过,梁晋的声音不大,却格外认真。他抬起手一点点的把徐青枫的衣领抹平,手指在衣角上停了下道:“其实这些年,我们能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徐青枫顿了下,道:“我也是。”
梁晋:“我那么早就遇到了你,和你做同学,后来又住一起。我们从小就没分开过,我们学习都很顺利,同学都很友好,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没有讨厌我,我们关系亲密却总能得到别人的祝福,没有被老师警告,没有遭家长拆散,也没有朋友非议。我们的日子平平淡淡,却一直都很甜蜜顺遂……我很知足。”
“……”徐青枫继续道:“……我也是。”
“可是……”梁晋抬眼看着他,又过了很久后,才道:“我刚知道你生病的时候,去求神拜佛,早上赶了头柱香……后来你恶化了那次,我又在家里摆了一个佛龛,合十祷告。再后来你在重症监护室,迟迟不能醒来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在暂住的宾馆日日向西跪拜,求老天爷放你一马……我当时诚惶诚恐,后来才意识到,万一老天已经给了我们足够多的幸运,这一关存货不够了,过不去怎么办?”
他的喉咙上下滚了滚,又沉默许久后,说出了考虑很久的话:“我想,假如真到了那一天,过不去了。我一定不要为难你。我不能为了我的‘心安’,让你遭罪受折磨。你到时候选择往前走,还是往后退,我都愿意……愿意支持你。”
他看着徐青枫,眼神缱绻,语气微微有些低沉:“假如你怕我哀思过重,我便多交朋友,让你放心;假如你担心我不能照顾好自己,那我便请个钟点工,一劳永逸。”
“我有那么多的美好回忆,这二十年的点点滴滴,一个吻,一个眼神,一次争执吵架,我都记得,实在想你了,我就拿出来想想,也不算是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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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徐青枫久久不能平静。
梁晋最后的话,简单却又态度鲜明。他说:“我只希望你快乐,从此生活不要被一个‘死’字填满。”
徐青枫心神大震,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这是一场病,一场让他饱受折磨,预后差却又危险重重的重病。他从患病初期到现在,心潮几次起起伏伏。他知道自己有太多过于在乎的东西,比如脸面,比如和隋玉兰之间的纠葛。
别人往下活,总是有盼头的。有亲情,友情,爱情……而他孑然一身,只有梁晋一人。
可是梁晋也要被他拖累的不成样子了。
徐青枫带着梁晋回徐家村,看以前的小学,重走当年的小路,除了和梁晋解释他和隋玉兰的关系之外,的确是想重温下当年岁月,和自己告别。
可是他没想到,梁晋看出来了。
梁晋看出了他的自私,却又原谅了他的自私。
徐青枫忍不住问:梁晋能为了我,改变他的所有底线。我呢?我能做到吗?
然而他思索良久,答案却依旧是——不能。
梁晋的改变和包容是无限度的,而他,却有太多的限制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