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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怡晴下了山,径直回了客栈。客栈掌柜还未睡下,见她回来正想寒暄,她却哪里有心情理会,只是沉默着进了客房。
她重重关上房门,这才放任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到底有什么理由生气恼恨?又为何要觉得伤心难过?甚至没来由地嫉妒?……对,她嫉妒。嫉妒每一个在他身边的人!他的温柔,曾只属于她一人!他的笑容,也只因她而生!可如今,她却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冷淡疏远,她尚能承受。可方才他那温和客气,却让她如坠深渊。她究竟是多么自以为是,才会认为他还纠结于往事?八年了,该放下的,早已放下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只觉心中窜起火来,转眼烧透全身,灼得她狼狈不堪。她慢慢走了几步,颓然在桌边坐下。桌上摆着她早先吩咐下的酒菜,此刻皆已冰凉,难以入口。世事不也如此?过了时候,就失了滋味……
她想着,伸手拿过了酒壶,仰头灌了起来。酒味辛辣,呛得她直掉眼泪。她咳了几声,又笑了出来。
事到如今,只有一件事,她万分确证:他过得很好……她离开他,是对的。
☆、第二十八章
这一夜,殷怡晴睡得很不踏实。梦境纷乱,扰她安宁。因而她被吵醒时,心情烦躁至极。她懒懒起身,就觉头疼口干。努力回忆了片刻,才记起自己昨夜纵性,喝完桌上那壶酒还不够,又唤掌柜拿了两坛子上来。她的酒量本也平平,这么一折腾,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她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找水喝,却听喧哗之声又大了些,惹得她脑海里嗡嗡作响。她蹙眉,推门走了出去。
到了楼梯口,她向下一望,就见十来个彪猛汉子正堵在大厅里,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她细听了片刻,大约知道,这是两拨打尖儿的江湖人,为了些无聊的口角动了气,这会儿喊打喊杀了起来。掌柜和颜悦色地相劝,但这些江湖人性子一上来,哪里劝得住。拉扯之间,掌柜被推倒在地,慌得小二忙上去搀扶。如此这般,众人怯怯围观,再无人敢上前言语。殷怡晴一笑,施施然地下了楼。
掌柜跌得不轻,正咳声叹气地揉着腰,眼见殷怡晴下来,忙又使眼色又摆手,示意她回房。殷怡晴却笑着,从怀里抽了张银票递了过去。掌柜不明就里地接过,正要说话时,却见殷怡晴已然走到了那群江湖人之中。她刚起身,也未曾梳洗装饰,如今长发披散、衣衫不整,看来甚是颓废。大汉之中,立刻有人喝骂道:&ldo;你这娘们‐‐&rdo;
他话还未完,殷怡晴旋身就是一脚,正中那汉子的小腹。那一踢之力何等强劲,竟将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脚踢出了门外。众人俱是一惊,还不及反应,殷怡晴又是一脚,将另一个汉子也踢了出去。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拿出兵器招呼了上来,但他们又岂是殷怡晴的对手。不消片刻,便都被打出了门外,横七竖八地躺在了街上。
殷怡晴慢悠悠地踱步出来,正午的日头明晃晃的,照得她发眩。她抬手略挡了挡,走到了群汉子中间。汉子中有伤得略轻的,强撑着站起身来,忍着恐惧之意,喝问道:&ldo;你是什么人?!&rdo;
&ldo;这话该我问啊……&rdo;殷怡晴开了口,语调慵懒至极,每个字的尾音都逶迤蜿蜒,大有不甘不愿之情,&ldo;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搅本姑娘的清梦……&rdo;
那汉子立刻报上了名头,殷怡晴却全然未听。莽撞举动,让她的头疼更甚,脑海中似有个轱辘一般,从左碾到右,无片刻止息。她愈发烦躁起来,只想赶紧打发了这群碍事的,再好好去床上躺一躺……
那汉子见她好一会儿没有回应,知道自己被小看了,一时怒火中烧,倒是忘了怕。他吼了一声,抡起胳膊就冲向了殷怡晴。殷怡晴连避让都不屑,起手擒住他的手腕,一拽一扭,便将他摔在了地上。她一脚踩上那汉子的后颈,懒懒道:&ldo;不想死的,赶紧滚。&rdo;
那汉子受了辱,哪里肯罢休,直嚷嚷道:&ldo;你这妖女,有胆子的就报上名来!&rdo;
殷怡晴笑了笑,道:&ldo;瞎了眼的,连本姑娘都不认识!听好了,本姑娘姓梅,名叫疏影,乃是鬼影门弟子。要报仇的,尽管来。&rdo;
汉子怒极,使劲挣脱了殷怡晴的踩踏,扶起同伴,道:&ldo;好,有本事别走!&rdo;
殷怡晴讥讽道:&ldo;呸!本姑娘路过而已,谁有功夫等你们?有本事来鬼影门,本姑娘好好教教你们做人!&rdo;
汉子听罢,又撂了几句狠话,搀着伙伴走了。另一拨人见状,也不敢多言,寻了空隙遁走不提。
殷怡晴轻蔑一笑,目送他们离开。太阳底下站了半日,她微微有些浮汗,身上燥热难当。她抬手给自己扇着风,正要往客栈里去,却见掌柜一脸惊恐地望着她。她这才发现,不仅是掌柜,方才的打斗引来了镇上的百姓,众人噤若寒蝉、万分惊愕地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