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义倒是有些摸不清林飞星的意思了,他本以为林飞星执意营救白锐达,是想在北境军中横插一脚,分一杯羹;却没想到打完了这一仗,威望高涨的林飞星再次闭府不出……
生病受伤不能就医,已经跃升为林挽月女扮男装从军的头号不便,余纨去了,林飞星连号脉开方子的人都没有。
她强撑着回到府中,命林子途去药铺开一副活血化瘀止血的方子回来,林子途要找郎中,却被林挽月制止:&ldo;子途,我没事,就是感觉内里不通畅,你只管去便是了,开一副温补的方子。&rdo;
&ldo;可是老爷,怎么也得找郎中来瞧一瞧才能放心。&rdo;
&ldo;你就听我的,快去吧!&rdo;
&ldo;这……是!&rdo;
林子途一路小跑,亲自到药铺去,按照林飞星的要求抓回了一副方子,也不知道自家老爷到底什么症状,特别嘱咐掌柜选几位温和的药材,另开了一副温补的方子。
林挽月蹒跚着脚步来到桌前坐定,当危机解除,周身的痛楚也涌了出来,这图图尔巴真是天赐神力,林挽月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散了。
林挽月咬着牙,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刺痛,翻过水杯为自己倒水。
却感觉胸口一阵翻涌,喉头一甜&ldo;噗&rdo;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吐完了这口血,林挽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枯黄而苍白,血喷了半张桌子,林挽月不曾躲开的手上及水杯里,都染了血。
林挽月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按在胸口。
这里有厚厚的裹胸布包裹的女性的胸膛,也有刺痛的心脏。
林挽月大口的喘着粗气,复杂的滋味萦绕心头,看着桌上的血迹,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林挽月缓慢的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绕到屏风后面,在水盆里洗去了手上的血迹,浸湿净布,回到桌前,默默的擦干了杯子上和桌上的血。
她将净布洗干净,重新搭在架子上,看着铜盆里泛着红色不住摇曳的水,水中有自己的倒影,水中的人脸色枯黄又苍白,表情摇晃不清。
这便是女扮男装从军必须要承受的事情,林挽月一早就知道的。
林子途端着煎好的汤药过来的时候,看到林飞星的脸色吓了一跳:&ldo;老爷!您……我还是去请郎中来吧!&rdo;
林挽月无力的摆了摆手,接过汤药来,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
&ldo;老爷,您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命厨房做?&rdo;
&ldo;无甚胃口,你下去吧,我休息休息,别来打扰我。&rdo;
&ldo;是。&rdo;
林子途退了出去,林挽月脱下战袍,躺在床上,抱着双臂蜷缩着身体,抱紧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些许的安全感。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谈笑赴死的。
林挽月伪装的再像,说到底依旧是名女子,她果断,勇敢,坚毅;可是她依旧会痛,会怕,会脆弱。
今日这一战,林挽月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可以堪称参军五年最危险的一战。
林挽月从怀中掏出李娴的玉佩,看着上面的&ldo;娴&rdo;字,思念着李娴,寻求心灵上的慰藉和依托。
她将玉佩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枕边,想象着自己还在长公主府的寝殿里,身边躺着李娴,进入了梦乡。
林挽月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许久未曾出现的梦魇再次降临!
梦里,是滔天的大火,刺鼻的尸臭,放眼望去,入眼皆是一具具熟悉的尸体,她又变回了十四岁的模样,孤零零的立在断壁残垣的婵娟村,守着这一地的尸体,悲伤又无助。
&ldo;阿爹,阿娘,飞星……&rdo;
林挽月在梦中再次将至亲埋葬,不过不同于五年前的现实,梦中的林挽月在黄土堆前,哭得肝肠寸断。
在梦里,林挽月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忘记了时间已经过去五年,忘记了她早就报了仇,也忘记了已经成了将军,娶了妻子。
梦里的她,只有十四岁,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了整个村子;她什么都没了。
她感觉到梦中的自己不知为什么,除了无尽的悲伤之外还有浓浓的委屈和无助,她说不上来这些负面的情绪从何而来,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内里不断的撕扯着自己,却找不到任何宣泄口,她只能跪在黄土包前,大哭。
&ldo;啊!&rdo;林挽月的身子一抖,猛地睁开了眼睛,沉重的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枕头上是残存温度的湿意。
林挽月突然&ldo;嚯&rdo;的一下,坐起了身子,由于起的太猛,一阵天旋地转。
&ldo;噗!&rdo;的一声,林挽月坐在床上喷出一口血去!
&ldo;咳咳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