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元年,二月初十。
江南潮湿,连日的雨就没见停过。众多考生都为此头疼不已,担心县试当日也会下雨,影响自己的挥。
县令许平之坐在县衙里,却很是喜欢这样的雨季。
一是下雨的时候,向来没什么官司上门,他能落个清闲。二是春雨润万物,能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就降下连绵细雨,想来今年农家的收成也不会差。
县令任内每次的政绩考评很重要,许平之的这次考期还有一年时间,今年只要别碰上大灾大难,他应该能得个想要的结果。
许平之是武定五年的举人,因能力出众被扬州知府赏识,提拨上来当了泰兴县令。他未中进士,虽是才具不足。但许平之通实务,善人事,办起事来反倒比一些迂腐进士更得力。
泰兴县这几年没出什么乱子,也确实有他一份功劳。
今日既有些许清闲,他坐在县衙内,不免关心起即将到来的县试。
当今圣上将年号改成文和,用意自然不言而喻。许平之在心中偷偷猜测过,圣上如今已坐稳皇位,朝中的王公勋贵也都安抚的差不多。这个节骨眼上,换上年号文和,正是要大用读书人的信号。
他有颗会揣摩上意的玲珑心,也想在官场中继续作为,对此次县试自然更加用心。左右闲着无事,便让人喊来绍兴师爷,准备再商量商量诸事。
机会嘛,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但有这份眼力劲的人,也不止许县令。
李公明也不知从何处得到些风声,为了配合知府重建扬州书院,大兴文教。听说扬州府内的盐商,准备了一笔银两,准备在府试前,送于各县案以及他们的授业恩师。
听说最少也有一百两,这事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李公明既然知道,就绝不允许自己错过这笔横财。
往年的县试,题目都十分简单。李公明平日虽然忙着准备乡试,在学生上没有花太多功夫。但自觉比起那些山沟沟里的夫子,总要强出一大截来,他此次岂能错过这份荣耀。
况且李公明真正在意的是,扬州书院的重建以及盐商如此巴结讨好的行为,这背后是否在预示朝廷要有大动作呢?
思及此,李公明顿觉心头血热,连日来把赴考的学生叫到身边督促,想再拔一拔这些幼苗。
就在李公明耳提面命时,家中管事走上前,对着他一阵耳语。
“什么?你说王先明就带了个孩子过来?”李公明皱着眉,有些奇怪道,“难道他门下那个读了四书五经的弟子此次不入场吗?”
这种事问家仆,自然不顶用。
“也罢,不用管他了。”李公明摆摆手,打铁还需自身硬,那怕王先明无意此次县试,可对手也不会少到哪去。
如今这时候,还是把心思用在自家学生上吧。
…………
…………
随着考期的临近,客栈内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本来还老神在在的陈启,这几日在客栈中走动,见到的個个都是紧张过头的士子。
他们或是抱着书籍一读再读,或是冒雨去城隍庙求签。
这种情况看多了,连陈启这个陪考长辈也不由紧张起来。
可每当他回到自己屋内,见到气定神闲的陈恒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把紧张的心情传递给儿子,又怕儿子准备不充分,到时候名次不好,反过来后悔懊恼。
如此在房里进进出出,倒被专心练字的陈恒看出端倪来。
陈恒放下笔,朝着陈启笑道:“爹,考试的是我,你紧张什么。”
“哎。”陈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你不多看看书吗?”
陈恒不禁奇怪,眨眨眼,道,“我每日早起,都会看啊。”
见儿子这榆木脑袋还不醒悟,陈启咬咬牙,给出自己的建议:“还是再看看吧,万一到时候考场上,恰好就能用到呢。”
陈恒笑着摇头,知道他爹是陷入考前综合症,没啥大事,等到他考完,他爹就能不治而愈。
“书到用时方恨少,那是留给懒人的托词。爹,你儿子的书……”陈恒指指自己的小脑袋,“都在这呢。”
“好好好,都依你。”
反正是儿子去考,陈启见说不过陈恒,也不再言语。正当两人沉默时,门外传来小二的呼声。
“客官,大堂里有你们的家人寻来。咱们客栈多有备考的士子,恐怕要劳烦两位下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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