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白可不敢昏厥,尽可能地让迟钝的大脑运转起来,先不经意地谈到自己的身世:“我打小无父无母,生病都是自己扛过去的,照理说应该更坚强些,没想到今天还是……”
“人吃五谷杂粮的,哪个不生病?”老人打断他。
苏白听出有戏,便愈发添油加醋:“是这个道理,不过总是自己顾着自己,太难过。难过了,就容易想起,我又没爹没妈,更难过了。”
装可怜不好,但装可怜有用,苏白能感觉到老人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紧了紧。
“之前就听你说过,你做的研究是为了找到你父母。”
“不。”苏白坦然否认,并再次重复道,“是要研究他们为什么不在我身边。”
“江老师,不瞒您说,我从张教授那边听到一些您的经历,认为您的经历会对我的研究有很大帮助,斗胆想请您与我详细聊聊。”
老人却又沉默了,苏白还想说什么,但晕劲儿上来,只能半合了眼,缄默无语。
出租屋在三楼,一老一少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地方,苏白仗着自己身体不好,三言两语将老人挽留:“您坐一会儿吧,我不多打扰您。”
“想来我们也认识小半个月了,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交,我还寻思着有空找您喝两杯呢。”
“喝两杯就不用了,我不喝酒。”老人声音沙哑,“有烟么?”
问出口时又觉懊恼:“算了,你还生着病……”
生着病的苏白从抽屉里摸出一包尚未开封的软中华。
他在戒烟,但总是会在身上带一些烟,如果调查研究时有研究对象抽烟,还可以借此拉近距离方便后续访谈。
寻思着老人喉咙不算好,咬一咬牙还是把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老人点燃香烟,为避免火星烧到头发,他稍稍捋了捋,露出一半清瘦到脱相的脸庞。
太瘦了,入目都是眼眶下嶙峋的颧骨。
苏白莫名觉得喉头一哽咽,而后对上老人浑浊的视线。
“要能帮上你的忙,我可以讲一讲。”老人徐徐地呼出一口气。
“谢谢。”苏白忙不迭道。
“到时别嫌我太啰嗦了。”老人笑笑,被烟气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苏白赶忙起身倒水,递过去时手是抖的:“您也注意身体。”
老人没有接水杯,上下打量着苏白:“你自己先注意你自己吧。”
“纵使父母不在,也得多爱惜自己一些。”
“您放心好了,我都不常生病。”苏白咧嘴笑,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