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应第二次进入望乡台,他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望乡台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让人一回头,便望见家乡,望见亲人。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便望见了自己的父母,望见了儿时的自己。许应再度走入望乡台,眼前青色的雾气涌来,将他视线遮挡。
他向前走去,突然雾气中有火光闪动,他停下脚步,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处在一片大火之中。金不遗、大钟和坑七,统统不见踪迹。许应已经习惯了这些。
上次进入望乡台时,他便失去了虮七的踪迹,直到幻想消失,他们才看到彼此。火焰中传来木头毕毕剥剥炸裂的声响,不断有火光炸开,房屋坍塌,房梁倒下!许应放眼看去,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火焰里,被点燃,渐渐烧黑。他的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喧嚣声,
像是众生的念诵,像是天神的低语,让人发狂,是凡人不能听闻的噪音!他隐约看到,火海外有伟岸的阴影,屹立在天地间,显得狰狞而宏大,令人无法相信。他察觉到自己的视觉有些矮,低头看去,一双手是稚嫩的儿童的手。“这是我幼年时的事情”
许应惊讶的抬起头来,心神一颤,“这是许家坪大火”。
这场大火与他记忆中的许家坪大火有所不同,记忆中的大火,火光填满了他的视野,房倒屋塌,并没有火场外面那些伟岸巍峨的神魔!
而且,记忆中的许家坪,也不是眼前的许家坪的样子!"许家坪的记忆,也是假的,也是假的……"
许应看到自己的衣裳被大火点燃,皮肤被火焰烧焦,他听到自己的哭声。
这时,火海中有人冲来,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女子抱起他便向外冲去。男子则在后面奋力厮杀,阻挡那些扭曲伟岸的身影。
许应的眼中只有火,无论他们走到何处,也到处都弥漫着熊熊的火光。不仅仅许家坪燃起大火,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火焰点燃!那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他,杀向远方。
许应一直想看清他们的面孔,然而目光落在那对夫妻的脸上,记忆便一阵恍惚,有雾气涌来,像是朦胧的泪水模糊他的视线。
他无法记住他们的脸,记忆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断将他们的面孔抹去。"许应,许应。记住你的姓,不许忘记你的名。
抱着他的女子声音温柔,捧起他的脸庞,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双眸中却含着泪水,向他说道,“向前跑!快跑,一刻也不要停!
许应撒腿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哭,火焰向两旁分开,形成一条道路向前方延伸,再延伸。他隐约看到火焰中巨大的身影在与那对夫妇搏杀,看到无比巍峨的巨神抡起遮挡天穹的武器。
他奋力往前跑去,那声“许应许应”的嘱咐声,像是烙印,渐渐地印在他的记忆深处,无法抹去,只能渐渐封印。
他向前跑,一刻不停的向前跑。终于,眼前的火海消失。
他冲出火海,回头望去,火海消失不见,那些伟岸巍峨的巨人也不见踪影,仿佛刚才的经历,是一场梦境。许应低头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长大了,宽大,结实。他不再是那个火海中奔跑的无助孩童,他已经长大。“这里是望乡台,可以望见家乡。”
许应再度回头,望乡台并未如他所愿,他没有再度看到家乡。他只能看到茫茫青雾,弥漫在山川之中。
他刚才在火中奔行,跑了不知多远,此刻四周一片陌生,他也不知自己此时身在望乡台的何处。 “或许我在望乡台上所看到的,并非过去,而是我记忆中的家乡。
许应心中默默道,"或许望乡台并没有那么神奇,它只是帮我们打开深处的记忆。我的父母,我的过去,其实都藏在我的记忆中。
他目光热切,一碗碗孟婆汤,尘封了他的一世又一世的记忆。寻到孟婆,解开这些记忆,他便可以记起童年,记起父母记起自己的来历许应高声呼唤“金爷、钟爷”
他的声音在茫茫无际的望乡台中回荡,群山中传来一阵阵回响∶"金爷一""钟爷-""嘻、嘻、嘻"
群山的回响学着他的声音,又古怪的笑了起来。许应心中一沉,他与金不遗等人走丢了。
他不知道这些学他话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关于望乡台有个传说,那就是有些强者在临终前,会选择躲入望乡台,把自己藏在阴阳两界之间,用这种办法保住性命。许应上次来到望乡台时,便遇到了这些人。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秘术,让自己与植物同化共生,希望能够续命。不过,那次许应所走的路是生路,并没有遇到危险。而这一次,他显然不在生路上
山谷中有什么东西循着他的声音而来,还在不断重复着他的话∶"金爷!钟爷!"许应循声望去,只见一团血雾涌来,沙沙作响。
血雾中隐约有一个瘦高的身影,远远看去,应该没有皮肤,又高又瘦,脑袋也变得不成比例的细长。"金爷!钟爷!"那血雾中的瘦高身影停步,开口道。然后,它在侧耳聆听,似乎在判断许应的方位。"他是一个躲避死亡的炼气士!
许应心头一跳,这个炼气士生前极为强大,但不知何故变成了这幅模样,已经不能称作人!"望乡台处在生死之间,阴阳的缝隙里,这里的天地元气只怕极为古怪,影响到躲在此地的人!"许应随即意识到,这里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不然为何这个炼气士连思维也扭曲了?
这时,又有声音传来,是一块在地面上爬行的血肉,长有数十张面孔,百十条腿,那些面孔露出笑容,纷纷叫道∶“金爷!钟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