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尚书府三小姐苏梨听旨!&rdo;
苏梨起身走到大殿之中跪下,她起得急,楚怀安本想拉住她说两句话,却没来得及,指尖与她的裙摆擦过。
&ldo;尚书府三小姐苏梨才情出众,胆识过人,于逍遥侯有救命之恩,今特赐……&rdo;大内总管张德还没念完封赏,被苏梨高声开口打断:&ldo;陛下!&rdo;
张德拿着圣旨停下,苏梨俯身,一头磕在光洁明亮的地砖上:&ldo;请陛下恕罪,民女斗胆向陛下请命!&rdo;
她跪伏大殿中央高声说道,声音洪亮底气十足,比在军营中淬炼了许久的将士还要坚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楚凌昭看着她发髻上那支白玉簪,眸底讳莫如深:&ldo;何事?&rdo;他沉声问,语调平平,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梨的眼睛仍是红的,眼底有着水光,表情却是一片决绝:&ldo;民女五年前名声尽毁,如今幸亏侯爷怜爱,给民女一处容身之地,今日却因为民女给侯爷让安主蔚不快,民女自觉无颜立足,愿自此落发为尼,斩断尘缘!&rdo;
御前自请落发,以后便再没有回头的机会,满座顿时哗然,全都被苏梨惊住。
唯一知道内情的太后闻言皱了皱眉,让苏梨这么做的人是她,可因为之前发生的小插曲,这个时机便显得有些微妙。
安珏刚找完茬,苏梨就自请落发,不知情的怎么看都像是安珏欺人太甚,苏梨不堪欺辱才想落发避开他。
安珏是安家所剩不多的后人,太后怎么能不护着他?
安若澜也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样,有些怨毒的看了苏梨一眼,正欲说话,苏挽月抢先一步开口:&ldo;阿梨离京五年,好不容易回京,怎地又要遁入空门?你还如此年轻,日日与青灯古佛为伴如何受得住?&rdo;
她的声音轻柔,满满的都是关切,说完眼眶微红,却恰到好处的没有流泪以免显得造作,旁人一看,便是极令人艳羡的姐妹情深。
顾远风也被苏梨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劝阻,想到她刚回京时的反应,又生生压下。
大事未成,苏梨不会真的想遁入空门,她这样做,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未免坏了苏梨的计划,顾远风没有贸然开口。
&ldo;民女心意已决,请长姐保重贵体,莫要为民女伤怀!&rdo;
苏梨沉声回应,她叫着长姐,话里已有隐忍克制的哭腔,苏挽月的眼眶也红得更厉害,拿了绢帕擦试眼角颤着声道:&ldo;三妹妹你怎地如此糊涂?湛儿还小,你怎能丢下孩子不管呢?&rdo;
众人尚不知苏梨带着孩子回了京,如今她这简单的一句,便将苏梨已为人妇的事挑得明明白白。
&ldo;孩子已入苏家祖籍,父亲和母亲自会照料好他,没了民女这个臭名远扬的娘,对他来说是件好事!&rdo;
苏梨此言已是无回转的余地,苏挽月面容悲苦,眼角终是垂下一滴泪来。
美人垂泪,自是楚楚可怜,叫人心疼得紧。
苏挽月捏着绢帕扭头看着楚凌昭,期期艾艾的低唤了一声:&ldo;陛下,三妹妹她……只是一时糊涂!&rdo;
她并没有直接让楚凌昭驳回苏梨的请求,这样哭诉一番却是比直接言明更让人难以拒绝。
&ldo;苏贵妃,你怀着龙嗣,莫要如此悲痛!&rdo;
太后沉声开口,苏挽月颔首致歉,眼角却还在一滴一滴的往外蹦着泪珠,太后被她这凄苦的模样看得直心烦。
太后本是想把苏梨弄进尼姑庵老实待着,今日见她如此出风头,便起了杀意,想着她进了尼姑庵,过些时日便派人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以免勾得楚怀安净干些离经叛道的事,没想到今日安珏会搅和到这些事里来。
苏挽月这会儿又哭哭啼啼的在楚凌昭眼前卖惨,看在她肚子里的龙嗣的份上,太后也不好太抓着苏梨不放。
思及此,太后不得不主动开口:&ldo;哀家瞧着这位苏三小姐也是位伶俐人,何苦非要落发为尼?&rdo;
太后祥和的说,好似之前逼着苏梨请愿出家的人不是她。
苏梨跪伏在地上没吭声,太后又道:&ldo;既已有了孩子,那便以哀家的名义赐块贞节牌坊罢,也不枉当年才华惊绝之名。&rdo;
不入尼姑庵,太后也想用一块贞节牌坊压着苏梨,叫她为人处世,步步不得僭越。
话音刚落,吏部侍郎赵忠率先提出异议:&ldo;启禀太后,据臣所知,这位苏三小姐五年前名誉尽毁,恐怕担不起贞节牌坊如此恩赐!&rdo;
他说得直白,却还不算刺耳,好歹没再陈述一遍苏梨于土匪窝失节一事。
当年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苏良行此刻也觉老脸无光,主动站出来道:&ldo;老臣叩谢太后恩赐,但逆女苏梨,确实难承贞节牌坊之名!&rdo;
苏梨之前怼了赵忠,这人眼里又容不得沙子,此时跳出来说话苏梨觉得很正常,只是没想到苏良行会这么着急的谏言。
血浓于水,如今在这大殿之中站着,这血脉联系却又如此单薄脆弱。
苏梨跪伏在地,舔唇笑了笑,反对之声越来越多,良久,楚凌昭开口压下众人的议论,看向楚怀安:&ldo;尚书府三小姐苏梨已被苏家除名,如今乃逍遥侯府的人,依谨之所见,当如何处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