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幽晴有些感动的看着楚烈,低若蚊蝇的声音问道:&ldo;即使对方是你的父亲?&rdo;
楚烈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语气无比坚定,道:
&ldo;是!即使他是我的父亲,我也会与你并肩而立,不管对错的走下去。&rdo;他深情的摩挲着幽晴完美的脸颊,笑若春光道:&ldo;直到有一天我们一同死去。&rdo;
仅是这两日的相处,他知道她还未真正的对自己敞开心房,他清楚,这个女人最终选择的是怎样一条不归路,既然不能让她放弃,那唯有自己一路追随,每时每刻看着她,竭尽所能护着她,此生方可了无遗憾。
步幽晴沉积许久的泪水决堤而下,她一把将楚烈推开,以凌厉的目光狠狠盯着他。
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弃那条路,却仍旧选择留下,他说会不管对错的一路陪她走下去,直到有一天一同死去……哈,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又知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怎样一条没有未来的路吗?
楚烈毫不介意步幽晴突如其来的推拒,他包容大度的绽开笑容,再次走近步幽晴,将之拉至面前,用叫人难以拒绝的十二分热情深深吻住这个他爱入骨髓的女人。
此生定不负你,所以幽晴,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步幽晴缓缓闭上双眼,紧紧搂住眼前男子,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逐渐沉沦。
三月初三,春芽柳绿,糙长莺飞。
一辆囚车自街道经过,囚车内的犯人是一个年轻人,满身伤痕,血肉模糊,俊美的半边容颜苍白憔悴,尽管他这样狼狈,这样残破,但终究用一口傲气,咬牙撑住了脊梁骨,铮铮的叫人不敢轻视。
步明霏,你身为步氏子孙,自当俯仰无愧于天地,人生在世,总要维持自身尊严,唯死不能懈怠。
游街两圈之后,囚车驶入刑场。步明霏被人从囚车中粗暴扯了出来,他脚下虚浮,膝盖却不愿跪下,他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上刑台。
监斩台上,不意外的又看见那张阴险狡诈的脸,步明霏对着楚方寕的方向掀起了讽刺的唇角,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与卑鄙。
楚方寕恍若未见,一派悠闲的喝了口茶,对身旁监吏抬手,只见那人便会意上前宣读犯人所犯的条条杀头罪行。
一名娇俏可人的少女自人群走出,她一身素白,一手打着黑色油伞,一手挽着一只食盒,人们纷纷为她让行。
她走至刑场入口处,面无表情的喊道:
&ldo;小女子步氏楚湘请见,望送相公最后一程……&rdo;
她的出现引起了刑场内外的一阵骚乱,人们开始猜测起的身份,守着栅栏口的士兵知晓,按照本朝律例,烦被判斩首之犯人,其亲人有权利要求送最后一次断头饭,于是,便拿开长枪,放她入内。
楚湘面无表情的走入,边走边收起黑色油伞,走至形容憔悴的步明霏身前。
步明霏惊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这张纯美的脸,不过几日不见,她瘦了好多,原本天真甜美的模样,如今也变得消沉抑郁,他步明霏,俯仰无愧于天地,独独亏欠了她‐‐楚湘。
&ldo;你……&rdo;步明霏嘶哑的喉咙中发出一声后,便再难继续。
因为,楚湘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那样的死气沉沉。
她将黑色油伞放在地上,弯腰打开食盒,从第二层中取出一块折叠好了的棉布,布还是温热的,楚湘不言不语,细心的用棉布为步明霏擦去面上血污,还了他原本的干净。
步明霏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时间如静止了那般,只剩一只的眸中除了她竟再也容不下天地万物。
擦拭后,楚湘弯腰打开了食盒的第一层,从内里捧出了一碗白饭,一碗肉,一碗菜,她依旧无声无泪,小心翼翼的夹了点菜肉放在热气腾腾的白饭上,细心的分成一小口一小口,送入步明霏口中……
吃完了饭,楚湘又伺候步明霏喝了几口茶,以素帕轻柔的为他擦拭过唇角后,旁若无人的献上一吻,然后,有条不紊的将东西收拾干净,一如来时那般,不哭不闹的离开了刑场。
楚方寕隐忍着心中的怒火,看着那个远去的娇小背影,重重的哼了一声后,才示意监吏继续,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日头,心中估算着时辰。
午时刚到,&lso;斩&rso;令抛出,刽子手扬刀喷酒,以祭天地。
步明霏被人压在斩台之上,他最后抬眼望去,那一眼,他看到了湛蓝的天空,冰冷的刀锋和不远处的九丈城楼上,那一抹栏杆外迎风而跃的素白身影……
楚湘手持黑色油伞,为的就是在黄泉路上遮蔽阳光,等待与他相逢的时刻……
步明霏最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清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