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杨瑾程成功地看到了华溪烟惊愕的神情,接着道,“云珏被皇上收为了义子,似乎是养于太后膝下。”
这倒是稀奇了。华溪烟想着,自古至今,帝王之家最不缺的便是子女,这皇上是怎么回事儿,去抢人家的儿子?
“你可是知道个中缘由?”
杨瑾程摇摇头:“我不知。”
说罢,他停顿片刻,盯着华溪烟,换了副深沉的语气:“其实,云家的情况很复杂……不比任何一个世家简单上半分。”
既然已经开了头,杨瑾程索性将事情说个明白:“云家共有四子。长子云翟英年早逝,次子云扬缠绵病榻,三子云祁长于深山,幺子云珏养在深宫……这般想想,你可是觉得蹊跷?”
华溪烟现在无法形容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她以前一直觉得,云家长房一脉唯有云祁一人,现在却不尽然,甚至是这四个儿子,各有各的蹊跷,各有各的怪异。
“云家为世人所知也就是这些,我也只能言尽于此。”杨瑾程耸耸肩,表示若是她还是不知道的话,自己也无能为力。
“多谢!”虽然依旧是一头雾水,但是华溪烟已经很感谢,起码她现在,对于云家,对于云祁,不再是一无所知。
二人又坐了片刻,见华溪烟精神不是很好,于是便起身告辞,华溪烟执意亲自将两人送到院门口,随后想了想,对着问夏道:“拿我的帖子,去请云惟公子过来!”
她仔细想想,觉得下午王齐所言也许由于自己心中的不满而难免有夸大的成分,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云祁的兄长是那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叫云惟过来,一问究竟。
这几个华溪烟相对熟识的男子中,云惟好像是最忙碌的一个,以至于她很少时候会见到他。一个时辰之后,透过大开的门窗,华溪烟便见到那锦衣的身影大步而来。
“云惟公子这脸色,可是比这寒天还要冷上几分!”华溪烟见云惟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出言打趣。
“王二小姐叫我来便是为了说这些?”云惟挑眉,罕见地露出了一脸冷冰冰的神色之外的其它表情。
“自然不是。”华溪烟开门见山,“我是想问问你云扬公子的事情?”
华溪烟话落,见云惟蹙了一下眉头,随即眼中露出一抹嫌恶的神色,心下便有了几分主意。
于是便将王齐之言大概重复了一边,不过略过了王晴对王齐所说之话。华溪烟见到伴随着她的每一句话,云惟的脸色便要难看上几分,最后问道:“当真如此?”
“这话是堂兄告诉你的?”云惟答非所问。
“不是,是我三哥。”华溪烟诚实答道。
云惟点头:“王三公子所言确实属实。”
其实王齐说的话已经算是客气了,云扬还有很多混账事在世家子弟其间流传,王齐并没有说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云惟自然也不打算说出来,他知道堂兄心仪这个女子,若是将那些个丑闻全都抖出来,最后把人给吓跑了,他如何向堂兄交代?
华溪烟也知道对于人家的家事自己不能多问,如今把云惟叫来不过是确认一下王齐所言是否有夸张的成分。毕竟那人是云祁的兄长,她潜意识里想要慎重对待。
云惟似乎还有政务在身,见华溪烟没了别的事情,于是便起身告辞,华溪烟将云惟送到了门口。
云惟正要离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此事堂兄并不知晓。因为这圣旨算是皇上密令,根本不是礼部所发。”
他并不知道云祁和华溪烟中间的事情,如今不过是恰巧想到所以顺道说上一句罢了。如今,却是莫名地戳到了华溪烟的痛处。
“我晓得了,多谢!”华溪烟颔首致意,但是声音却是酸涩无比。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想着云家子弟每人的奇特命运,想着皇上的赐婚,想着云扬、温琳……随之又是对昨日怀疑的懊悔。她昨天就是太过焦急,所以才那般说,她一直觉得,云祁手眼通天,怎么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又想到云祁昨天冰寒的脸色和失望的眼神,还有这人一天一夜并未回来……想了许多许多,最后她的头竟然隐隐地痛了起来。
自责、懊悔、烦闷各种感觉在她心头缠绕,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的心头牢牢罩了起来,随后便不断收紧,让她呼吸艰难,心痛不已。
由于身上的披风和手中的暖炉,华溪烟并未觉得严冬料峭,只有在最后双腿有些发麻,倚着门框的身子有些僵硬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许久。
机械地转过身子,华溪烟闭目稳了稳心神,才慢慢抬腿朝着屋内走去,却是在见到院中之人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震,再不能动弹半分。
那人站在树下,负手而立,梅树上的雪不时地扑簌而落,落在他的肩头,与他的白衣融为一体。
白茫茫的一片中,只有他的满头乌发与那双集尽天地风华的狭长凤目,颜色暗沉,分外清晰。
华溪烟僵着的身子动了动,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气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祁也没有说话,任由纷飞的雪包围着自己,清凉地眸光落在她身上,除了沉静之外,看不出半分情绪。
以往的宠溺、纵容、柔情,仿佛已经化为云烟,再不复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