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低沉的轻笑声响起,温淳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锦衣华服无损面上谦逊有礼的笑意,“王二小姐这般,可没法品了呢,真是可惜了……”
“连妾夫人的眼都入不了,遑论温公子!”华溪烟抚了抚鬓角,似乎刚刚那个掷盅冷言的人不是他一般。
“本公子也是听说姨娘在这里发生了些不愉快,所以才赶了过来。”温淳的厚底锦靴从那一堆碎渣上踏过,径自走到了华溪烟面前,嘴里的话却是冲着池妍,“姨娘回府歇着吧,今日的事情,我会代姨娘讨要一个公道。”
池妍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熏红,不知是因为华溪烟口中的妾夫人,亦或是温淳口中的姨娘。
不管池妍有没有听进去,温淳看着桌上那碟中,华溪烟刚刚从瓷盅里边挑出来的东西,端起来细细看着,忽然意味深长地道:“雪山老参。”
“温公子好眼力。”华溪烟一双明眸紧紧盯着温淳,不冷不热地说道。
温淳的声音并不大,恰好够华溪烟听到:“这可是皇室贡品,常人禁用,在下竟然不知,王家居然财大气粗到如此地步了么?”
“温公子说笑了,近日由于东南钱庄的事情,王家都要揭不开锅了,还指望着日后能得温公子救济一番呢。”
话落,便听温淳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和有礼温润的外表极为不符,可见他的内心当真愉悦至极,不甚作假。
“王二小姐这话可真是折煞在下了。”说罢,话锋一转,“只是这雪山老参,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华溪烟眨眨眼,明白了这人的意思,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还望温公子缄口。”
温淳挑眉:“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王二小姐喝上一杯茶?”
“温公子请。”
说罢,华溪烟给王岚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带着温淳旁若无人地上了二楼。
一进雅间,温淳便开口,赞叹道:“和聪明人说话果真省力。”
华溪烟却是讥讽回答:“温公子这么大费周章地嫁祸我,不就是想和我谈条件么?”
温淳却是对于华溪烟的讽刺丝毫不以为意:“嫁祸二字不好听。”
“难不成让妾夫人将那雪山老参放到汤羹里,再以一番莫须有的理由弄得人尽皆知,还是我的荣幸?”
华溪烟这话虽然说得急且不留情面,但是温淳从那浅笑盈盈的脸上却是没有看到半分气恼亦或是愤怒,好似他的威胁在她眼中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所以温公子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么……”温淳呢喃两句,忽然站起身靠近华溪烟,“做温少夫人可好?”
华溪烟瞳孔一缩,面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抬头看着温淳近在咫尺的面容,想要看清那不变的谦逊有礼的明净面容上,是否有半分开玩笑的神情。
温海的瞳色很深,不同于云祁那般幽暗深沉,而是像是一个千尺寒潭一般,含着丝丝毒气与冷意,可以将人密密匝匝地围绕起来,最终窒息而死,亦或是冰冻至死。
满目寒意,说着算得上是旖旎的话,眸中却无半丝柔情。
“温公子说笑了。”华溪烟伸出一指抵在温淳胸口,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逐渐靠近的胸膛抵开。
温淳清声一笑,面上没有丝毫尴尬的儿神色,转身坐回到椅子上:“你就那么相信那个人?”
这似乎是第一次,温淳对她说话,不是口口声声的“王二小姐”,而是带了几分随意与感性。
“我相信谁并不重要,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温公子的条件。”华溪烟右手转动着左腕上冰凉的玉镯,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指尖传入,清醒着她的神智。
“王二小姐刚才毫不留情的拒绝真是让人心痛。”温淳抚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语气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在意与难过,盈盈笑道,“王三公子将东南钱庄全部关闭,但是对于家大业大的王家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华溪烟没有接口,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我想要太原临边三州的七家王氏镖局。”温淳不许不缓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华溪烟挑眉一笑,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鄙夷之色:“温公子真敢开口?”
“有何不敢?”温淳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一口,“在下倒是觉得,和王家阖府性命比起来,这区区几个镖局不堪一提。”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华溪烟一点儿也不怀疑依照温淳的性子,若是自己现在拒绝,明天那雪山老参便送到了京城皇宫里边去。
华溪烟轻声叹息了一口,她现在算是发现,温淳较之温海,不光心机更甚,就是这副胆色,也不是温海可比。一般人算计的时候只会用阴的,让人吃哑巴亏。不像是这人,就是明着告诉你我算计了你,还要从你手里占便宜,让人明明白白受委屈。
前者会让人觉得憋屈,而后者,在憋屈之外,还有无尽的委屈。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你面前坐着笑嘻嘻地让你吃亏却无能为力的委屈。
看着华溪烟清亮的眸光,温淳的笑意更深了些许,并且隐隐含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神色:“太原琅琊两家王氏一直把持着北边陆运,我温家想从里边分一杯羹,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