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左右,店里渐渐地开始来人了。不过来的都是曾经送过蛋糕的人。其中大多数的人,都是特意挑着傍晚没什么人的时间来的。”
羽轻瓷不解地问她:“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都是没什么余钱的,甚至是在吃低保。在乡邻看来,他们花钱买蛋糕的话,不如自己蒸馒头吃。在有些地方,资源匮乏的人是不配享受的。除非生重病,别的东西都吃不下了,这时候买一些才不会被人笑话。”
她心中一酸,小心地问道:“没生重病的时候,买蛋糕吃,是享受吗?”
蔚云翩无奈地说道:“我觉得不是,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在他人看来算是一种奢侈。”
羽轻瓷轻喃道:“可能,资源匮乏的人,连活着都是奢侈。”
人可以在某一刻突然理解很多东西。
比如那个没能接受到完整的教育,只能买到瑕疵牛仔裤的同学;那些十几年寒窗苦读出来,却不得不被消磨情志,沦为太监、家奴的同事;怕被人笑话,不敢白天去买蛋糕的弱势群体……
羽轻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很难过。
她穿梭于那些人之间,感受到浓重的悲愤和压抑。
像是被困在黑色的罩子里,又被砸了几块重重的石头。
倘若喊几声疼,就是莽撞无知。
“妈妈没有收他们的钱。蛋糕本来就是卖不出去送给他们的,就算再困难也不能从吃低保的人手里拿钱。她感受过被精明的人掠夺的滋味,说实话不是很好受。那些人好好活着已经很难了,实在不应该再平添劳累负担。”
“其实像这样每天都在赔钱的话,按理说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不过,就像是古籍中所说的那样,‘以此兴,以此亡’反过来说,也可以是‘以此亡,以此兴’所以,就还是有了转机。”
“蛋糕店最初是因为那款最便宜的小蛋糕打出名堂的,同样也是因为它被人记挂上遭受了灭顶之灾。后来,再有人在生病吃不下东西去的时候,最先想到的还是店里买那款最便宜的小蛋糕。不是不相信报道,而是觉得吃了也是死,不吃也是死,还不如吃得饱一些。”
“其他的人看着,原来还真有人愿意相信我们的蛋糕店。起初也是在嘲讽的,说只有不怕死的人才会去买,明明都出事了,还是抵不了嘴馋啊。但是随着去买的人越来越多,其余的人就不再说些什么了。打不过,就加入。”
“之后,即便是在各处的乡镇开了几百家连锁店,那款小蛋糕以最低的价格售卖也是写进合同里面的。因为,有些人是不能抛弃的。爸妈可以守住一家店,不是因为自己制作蛋糕的技艺有多高超,仅仅是那些吃不下东西去的病人,没有钱去到更远的地方买保健品,仍旧愿意相信待在小地方的我们。”
“爸妈起初没有卖掉配方的原因,也是因为不想抛弃那些人。不能因为自己发迹了,就忘记曾经辛苦坚持的初衷。妈妈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要成为天。而她,也终于成为了天。”
付杨转过头对许慕白嘲讽道:“这纯属是土鳖自我催眠过头了。真实的原因,还是最低价没利润,制作起来费时费力,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保留这种产品。那些卖给高消费人群的保健品,一个季度的利润额,估计能顶她家三年的。只有她家,在贫瘠的地方,一粒一粒地捡芝麻吃。容青千看得起就怪了。”
许慕白被付杨说得有些烦:“你要不要进去讲?”
付杨迅速地回了句:“不要。我怕被打。蔚云翩一看就是那种蛮横又泼辣的人。这种莽撞人,估计要是天王老子说了她不喜欢的话,她都敢去教训一下。而且,我要这么讲肯定会给瓷瓷留下不好的印象。有时候,人太聪明,不见得是件好事。”
蔚云翩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项链:“这项链是别人抵账,抵给妈妈的。妈妈看不出真假,可她给人赊账的心是真的,她爱我的心也是真的。她确实是时清最看不起的那种,十八线小城镇的门市老板娘。在时清看来,她这样的人,穿什么,都是土里土气的。甚至,不配被人好好地设计衣服。”
“我不接受这种傲慢又无礼的刻板印象。不只是为我妈妈不接受,所有像我妈妈一样的人,都是在很努力的生活着。没有人可以高高在上地嘲讽她们的穿着和眼界。”
羽轻瓷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妈妈说过,她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蔚云翩本来是很坚强的。
可是一想到很多像妈妈那样的人,都在不屈而努力地生活,却被时清在那样的场合公开嘲讽,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妈妈在爸爸生病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每天都累得很晚才睡下。因为太累的缘故,就剪短了头发。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头发也只能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去洗一洗。有一次早上起来,鬓边发丝里夹了一只苍蝇。”
付杨在走廊里没忍住对许慕白吐槽道:“这种事她也敢往外讲,真不怕人笑话啊。”
许慕白解释道:“朋友之间是不会笑话这些的,阿瓷只会心疼她妈妈。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家人,只好剪掉留了很久的长发。一定是累到了极致,夜里睡死过去了,才会连压到苍蝇都不知道。美好的女孩子,一旦成为了妈妈,注定要承担很多东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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