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两人声音太大,也可能是梦见了什么,展昭有些不安地动了动,瑟缩了一下,张了张嘴。
于是卢方和闵秀秀就眼睁睁看着展昭枕着的手突然攥握成拳,眼边流下清泪,无意识地呢喃着。
&ldo;玉堂……玉堂……回家吧……&rdo;
闵秀秀猛地捂住了嘴,揪紧了卢方的衣袖,止不住地落泪,哽咽着小声悲泣:&ldo;为什么啊……&rdo;
为什么偏偏是五弟?为什么要拆散这两个年轻人?为什么就那么一次失误,五弟就永远回不来了?
卢方知道妻子的意思,但他也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只能拥抱着她,让她暂时平静下来。
或许是终于梦醒了,展昭松开了手,慢慢抬起头,清瘦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里布满血丝。他好像还有些恍惚,看向卢方夫妇两人,露出了一个微笑:&ldo;卢大哥,闵大嫂。&rdo;
卢方下意识点点头,道:&ldo;小昭,我们来找你,是……唔!&rdo;
闵秀秀在展昭看不到的角度掐了一把自己不会看人脸色的丈夫,把他剩下半句话憋了回去,然后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转过身问道:&ldo;小昭啊,看你午时都没有动过送来的饭菜,是不是我们陷空的东西不合你口味啊?&rdo;
展昭闻言一怔,立马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闵秀秀开口就是一顿数落:&ldo;既然不是看不起我们陷空的饭菜,那怎么不吃?不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吗?我跟公孙先生好不容易才把你的身体调理好了一点,你转眼就是这么折腾自己的吗?你当初怎么跟我们保证的?真当自己身体是铁打的啊?看病抓药也是很费心费力的好吗?!&rdo;
&ldo;对、对不起。&rdo;展昭被这连珠炮一样的语速吓到了,愧疚地道歉。闵秀秀没等他回过神,大手一挥就道:&ldo;行了,别磨蹭了,过来跟我们一起去吃年夜饭!&rdo;
展昭本来都下意识准备一起跟着走了,听到&ldo;年夜饭&rdo;三个字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心尖上一抽一抽的疼。
闵秀秀看到他这个样子暗道不好,正打算转移注意力,展昭已经醒过神来了,冲他们笑了笑,轻声道:&ldo;展某身体欠佳,还是不与兄嫂一同去了,就在这里吃一点就好了。&rdo;
闵秀秀差点就喊&ldo;你身体欠佳是谁害的&rdo;,好不容易忍住了,还欲开口再劝,被卢方拉住,小幅度摇了摇脑袋,示意不必再说,劝不动的。
展昭好像没看到他们的动作,保持着在两人看来很是强颜欢笑的微笑神情,让他们更加难受了。最后还是只好退让一步,叫下人给展昭盛好饭菜端来雪影居,他就一个人在这里用餐,不需过去了。
展昭老老实实听着闵秀秀的教训,乖乖点头。送走夫妇两人之后,展昭也不再那么勉强地笑着,站在路口呆呆望着远处的湖面,时不时有飞鸟掠过水面点起涟漪,芦苇丛在微风中飒飒作响,青山碧水,天清云淡。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还是前年吧,没想到这就有两年了,没想到……居然只有一年……
回去院子里提了酒,展昭转过小楼走上一条小径。小路尽头,一座石碑静静地立在崖边,背面是环绕的陷空湖水,宽阔的湖面水波浩淼,清风徐来,磷光顿起。
展昭在碑前蹲下,伸手抚摸着碑上的字迹,一笔一划都贴合着他的指尖,仿佛现在都还能记起去年抬指写下这几个字时,心头和手指一起滴血的样子。也不知道当时,哪一处更痛一点。
白玉堂之墓。
他背靠着石碑坐下,默默饮一口酒,低声喃喃道:&ldo;玉堂,一年了啊……你在那边还过得好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