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州军同使团成员一起忙活着收拢尸体、物资和各种碎片,棠平眼中闪过一丝肃然。因为蝴蝶效应的原因,很多事情已经不能通过前世的记忆来做参照,虽然隐约有些猜测,但却也不敢太过肯定。
“院里有什么安排,我不太关心。”见范闲和言冰云两人因为院里漠视这次袭杀,脸色都不太好看,棠平沉吟片刻,便沉声开口说道:“我更疑惑的是,为什么他们敢将送亲团的人一起拖下水?”
听到棠平这话,范闲和言冰云的反应并不相同,范闲此刻是面无表情的继续怀疑人生,而言冰云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言冰云冷着一张脸,不太确定地回答道:“二皇子和秦业应该不敢这么做,以他们所处的位置,破坏和亲对他们没有半点利益可言。”
“没错。”随便找了个倾覆的车辕靠坐下来,棠平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胳膊,一边疲累地点头说道:“和亲对二皇子没有影响,至于秦业这种军功世家出身的人,天然就和庆国绑在一起,他们不同那些文学治家的家族,若是庆国动荡对他们而言也不是好事。”
“碰!”范闲用手狠狠地拍了下身边的马车残骸,神色阴沉地说道:“你这话不全对,秦业直系子嗣一个都没有了,他或许还真的做得出来,除了他,二皇子和长公主都不可能调动这么多军中精锐。”
“这点我不否认。”棠平低着头,专注拍打自己的胳膊,听到范闲的话,头也没抬地接话道:“人是他派来的,但执行的却不一定是他的命令。”
“你想说这是院长的手笔?”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隐怒,以言冰云对庆国和监察院的忠心,哪怕是黑骑和六处剑手这次坐看他们遇袭而不出手,他也只是以为院里有人被渗透了而已。
对于言冰云的表现,棠平没有表露什么情绪,他看了一眼范闲后,这才对言冰云摇头说道:“不是陈萍萍,我说的是长公主,也可以说就是咱们那位皇帝陛下。”
范闲咳了两声,望着棠平说道:“陛下不需要我们查到的所谓证据,他只要知道打内库注意的人是谁,他就可以继续按部就班的磨他的刀。”
“长公主不是二皇子那边的吗?”离开庆国的时间有些长了,言冰云发现自己似乎听不明白眼前这两人的对话。
“太子?二皇子?”棠平低着头,反问一句,然后声音有些不屑地回应道:“仔细想想,长公主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符合咱们那位皇帝陛下的心意?”
棠平这个观点对于言冰云和范闲来说,有些‘新颖’,一时间,都是陷入沉默之中。
经过棠平的点破,范闲回想自己和长公主的‘恩怨情仇’,的确如棠平所说,自己这位岳母所做的事,总能恰到好处地迎合皇帝的预期。
……就在三人分析这些事情时,林静带着一个州军将领走了过来。
“大人。”来到三人近近前后,林静先是躬身对范闲行了一礼,复又对棠平和言冰云拱了拱手,这才指着身旁的将领,对棠平和范闲开口说道:“这位是沧州城州军的洪校尉。”
洪校尉先是板正地对范闲、棠平和言冰云行了军礼,然后才沉声问道:“诸位大人你们没事吧!”
这话问得范闲都想翻白眼,不过好在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干咳两声,望着洪校尉说道:“你看呢?”
洪校尉许是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了,先是对几人笑了下,旋即转移话题,继续问道:“什么人动的手?”
虽然这位洪校尉是满脸杀意、咬牙问话,但这话怎么听都是废话。所以这回都不用范闲回答,言冰云冷着一张脸,直接寒声说道:“贼人在沧州城附近摆了这么大的阵势,你们州军真的是半点察觉都没有吗?”
“没有查觉。”面对之前带人和自己对峙过的言冰云,洪校尉承认得很干脆,半点推卸责任的话都没有。
范闲见此,忽然开口说道:“为什么只有州军的人来,沧州城的郡守等人呢?难道他们没有收到消息?”
来人只是州军的一个校尉,使团遇袭这么大的事,沧州城其他官员却尽数没有到场,这本来就很可疑。
官道上的惨状洪校尉早就看在眼里,这会见到使团的主要人员都还活得好好的,便放下心来,说道:“收到使团被袭击的消息后,沧州城的所有人都是担心不已,不过考虑到郡守他们过来也帮不上忙,便由末将带人前来接应。”
“呵呵!”一直没有说的棠平,听洪校尉这样讲,便笑了笑,说道:“倒也合理。”
其实刚刚和言冰云等人对峙时,洪校尉就知道今天这事难以善了,不论沧州城官员再怎么补救,接下来朝廷的责罚都是逃不掉的。
感激的看了一眼棠平,然后洪校尉又对范闲说道:“大人,还请您下令,让使团众人都回沧州休整可好?”说完,为了更有说服力,他又补充道:“现在使团伤员众多,他们也需要治疗。”
虽然这位洪校尉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包括林静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平静而冷漠地看着他,没人接他的这个话茬。
洪校尉面色微变,说道:“怎么?诸位大人觉得我们沧州官、军皆不可信?”
“离沧州这么近的地方,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这些人还动用大型攻城弩,你刚刚却说你们毫无察觉。”言冰云讥讽道:“你觉得我们该相信你们沧州的官、军吗?”
洪校尉漠然摇头,无奈说道:“可是使团物资损毁严重,加之这天寒地冻的,这么多人员拿什么安营扎寨?”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况且使团这边还有北齐的送亲团成员,诸位大人就不为他们想想吗?”
“物资这些就要劳烦洪校尉了。”见这洪校尉平静又认真的模样,棠平淡淡一笑,开口说道:“我会派遣一队燕云骑去沧州城中取物资,麻烦洪校尉让人准备一下。”
洪校尉知道眼前这几位,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何等样的怒火,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劝说,然后转头看了眼四周的情况,他又叹息一声道:“既然诸位大人已经决定,那我这就让人回去准备帐篷、吃食,同时也会把城中大夫都请过来。。”
“那就多谢了。”范闲面无表情的感谢一声后,旋即又想到什么,便微笑说道:“马车损毁颇多,劳将军一并准备妥当,明日我们还要接着赶路。”
闻言,洪校尉脸色一苦,倒不是因为要连夜准备马车的事,而是使团宁愿带伤上路,也不愿在沧州休整,想了想,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无奈地应道:“大人放心,一定准备妥当。”
范闲点点头。
“留下州军帮忙守卫和清理尸体,末将这就亲自回去准备使团所需的东西。”洪校尉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向众人拱手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