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父的脸色风云变。
连这个外人都有些瞠目,这样的话,儿子对着老子说,就算是关系在怎么恶化,都有些过份的。虽然我其实是明白夏亦寒此时的心情的,但是我明白其他的人未必能明白。
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夏夫人这时候忍不住了,冲进去护在夏父身边,呵斥夏亦寒道:“你怎么说话的?他可是你父亲!”
对于这一切,夏亦寒都显得淡漠极了,也不过就是一个字给他们,“滚!”
夏夫人脸色更差,火气翻涌,利落地转身拉夏父就要走,“咱们回去,人你也已经看了,心愿也完成了。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他们母子,其实是不欢迎我们来的,回去吧!何必跑来自找没趣呢!”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毕竟这些都是夏家的家务事,我这样的一个外人,实在没有掺合的必要。
但是局外人也有局外人的好处,我比起夏亦寒的悲痛失智或许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就像是夏夫人对夏父的维护,即便是在被夏亦寒骂的脸色都变了的时候,夏夫人对着夏父说话都还是隐忍着脾气,尽量放软了语气的。我是见过夏夫人趾高气扬起来,是什么样子,现如今她的这语气、模样,实在是跟平时不符。
夏父的身体被夏夫人拉的动了动,但也只是动了动。
男人的身体,就算是再怎么样,总归不是一个女人想要拉,就能拉的动的。
夏父微微低头看着夏夫人,张嘴就是:“你走吧。让我们一家三口呆着。”
这话虽然简单,但是对于跟别的女人争抢了一辈子男人的夏夫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还有比这更可怕的语句吗?我想不出,不仅我想不出,夏夫人更是倍受打击。
她的眼泪当即就涌出来了,难以置信的控诉,“夏富!你让谁走!你跟谁是一家啊!我才是你的法定妻子,我跟你还有我们的天佑才是一家三口!”
夏父的大名叫做夏富,听起来是非常乡土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显然跟他本人的气质不符合。
“不,亦寒才是我儿子。”夏父对于夏夫人的话,并不承认。“这段时间你们将我关起来,要不是我出不来,大概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遗憾,不过这样也好,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你走吧。别在来了。”
“爸,你胡说什么呢!”夏天佑这时候从外面走道病房这里来,不过倒也是怪,照着这个霸王的性子,不该如此讨巧的,可是夏天佑还就真的不改进到病房里里面去,只敢站在病房门口虚张声势,当然了他对我还是附赠了两个白眼的。
夏父对着夏天佑这个儿子,态度更是差,“闭上你的嘴!”
母亲护着儿子,“你凭什么让我的儿子闭嘴,更该闭嘴的不该是她的儿子吗?!”
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吵作一团。
夏亦寒就像是置身事外,他很小心,很温柔的清理掉自己母亲身上的那些管线。我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并不敢看他妈妈的脸,夏亦寒对于这些倒是很在行的样子,他拿了白色的手帕来,早早的就将母亲的脸盖住了。
任由其他的一家三口吵成什么样子,好似都不能打扰他。
知道清理完母亲身上的一切,他才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将人抱了起来。他的母亲久病多时,而且又是这样的状态,每日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所以身上的肌肉早已经萎缩了,被夏亦寒这样抱起来,看着整个人竟然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娇小。
然后夏天佑吓的当即尖叫,转身就跑走了。
所谓的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我想他从前对夏亦寒的妈妈也是多有得罪的,要不然他不会在现在表现出这样的惊恐。
夏父目瞪口呆,“亦寒……”
夏夫人其实也是有些怕的,毕竟夏亦寒抱在怀里的,是个死人。她的脚步不住的往后,根本就不敢对夏亦寒对视,甚至与,她连抬起头来的胆量都没有。
夏亦寒似乎看不到这些人的心思各异,他按照自己的步伐,就这样抱着自己的母亲离开这个是否之地,生前所有的好与坏,感情中的得与失,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去世,该得到相应的安宁了。
接下来就是夏亦寒母亲的丧事,为这个,夏父跟夏亦寒倒是起了正面冲突,原因无他,夏亦寒在母亲最后的时光里,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当然包括母亲的墓地,在一片靠山面海的公众墓园里。
夏亦寒的父亲对此非常的不满,“你把她葬在这里,到时候我死了,根本就不可能跟她葬在一起!”
原本他们应该按照家乡的规矩,葬回老家的祖坟的。
夏亦寒穿着一身的孝服,他原本就瘦,这样一身白的衣服,更将他显得形销骨立,似乎下一刻就要被风吹倒的样子。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离开,可能是放心不下夏亦寒吧,这几天他忙着母亲的后事,我也就跟着跑前跑后的帮忙,不仅是我,就是许飒、墨文他们也都一起来帮忙。
实在是因为夏亦寒只有一个人,就算是能找来帮忙的人,但是到底不尽心,再者说,对于长辈的丧事,那些只是为了钱顾来的人,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对于夏父这样的抱怨,夏亦寒低着头,往盆中放着纸钱,声音是非常的低沉与暗哑,“难道你想死后,还跟我妈跟别人去争去抢,难道抢了一辈子还不够吗?”他像是在问他的父亲,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给夏亦寒的母亲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来,夏亦寒这个人,实在也不是个交友满天下的人,我们就是觉得,总该对老人是该有个仪式的,否则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将她下葬了,实在有些太仓促。
夏父就闯进了追悼会,然后质问夏亦寒为什么不将母亲的遗体运回祖坟去。
夏亦寒的反问之后,夏父愣了很久,然后他说:“我死后只会跟你母亲合葬在一起,生前让她吃了那么多委屈,死后总不会还要委屈她!你把她给我!我们是夫妻,本就该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你不能这样拆散我们!”
夏亦寒只是冷冷一笑,那笑容里多的是讽刺,少的是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