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这话的语气,像是在询问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特别的真挚还有丝丝点点的好奇,我觉得这个人大概是真的疯了。
只是此时我面对疯子,自然是不能激化他的疯狂,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他控制不住的话,那么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
我抿抿唇,开口才发现声音完全就是抖的,上下嘴唇都在不停的打摆子。
“害怕。”我承认自己的恐惧,这没什么好遮掩的,甚至我还跟他说:“我不喜欢现在的感觉,如果可以,我此生都不想在如此。”
颂摘下墨镜来,他的眼睛原本就是外国人,带着特优的深邃跟忧郁,他看着我很久,才说:“你其实是个不错的女人。”
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实在是让人无力,我不错,所以你要这么对我?
他大概是看懂了我的表情,很快就说:“可是为什么,你就要跟他纠缠不清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了他做了多少事情?”
说到这些的时候,他脸上露出委屈的样子。
他跟陆暻年,要真的算起来,也真的是纠缠了半生,从陆暻年还是少年的时候,到如今都已经四十多岁了,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三十年呢。
只是,我喃喃说:“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注定只是一场擦身而过。”
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么文艺的话,可是没办法。难道要我在这个时候说,你为陆暻年付出的,就是不断的去伤害陆暻年身边的人?这样的所谓付出又有多少人会领情呢,别开玩笑了。
但是这么说,他大概会失控吧。
我的脑子到了这个时候,真的就跟高速运转的马达似的,方方面面什么东西都在考虑,都在顾忌。大概我所有的精神力都用在安抚颂的情绪了。
颂听了我说的话,苦苦一笑,“擦身而过?说的多么容易,可是你难道不明白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不能再回头了吗?”
他的不能回头是什么意思?要让我死吗?
不怪我想这些,颂在我旁边,他虽然腿脚不便但手确实很灵活的,加上他轮椅的作用,在此时此刻,他的轮椅不但不是劣势反而是武器,他只要用轮椅向我冲过来,我根本就抵挡不住这样金属对**的袭击,身体绝对会失衡掉下去,就算是手腕上的手铐也救不了我。而且只要我身体掉下去,他要身上打开我的手铐,易如反掌。
我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会冲动,其实自己已经心跳加速到整张脸都完全通红起来,后背的汗水湿哒哒的黏在身上,但我竭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恐惧绝望来,拿出知心姐姐的语气跟颂说:“怎么不能回头,你家世优越,背景深厚,甚至自己的能力也是不差的,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回头。”
颂涩涩一笑,这笑容里,有太多的复杂,我无从探究。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陆暻年的吼声,“顾夏!”
陆暻年在刚刚进入顶楼的楼梯房那里,正好在颂的身后,与我是面对面的。陆暻年身后还跟着不少人,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心思去关注那些人都是谁了。
看到我现在的处境,陆暻年想要冷静都不可能,我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惊怒,那种害怕,没有体会过的人很难懂。
我不敢回应陆暻年,越是到这个时候,我越是紧紧盯着颂的脸,这个时候,最应该担心的人是颂,而不是陆暻年。
颂原本脸上涩然的笑容褪下去,轻声说了句,“来的还算快。”然后,他慢慢的转动轮椅,就这样跟陆暻年面对面了。
这样一来,颂就看不到我的样子了,我在颂的身后使劲给陆暻年打手势,让他冷静下来,不要冲动。
陆暻年看到我手势,人是真的没有在冲动,而是冷冷的看着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时我已经完全看不清颂的表情了。
只听到他用很平静甚至是有些凉薄的语气跟陆暻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罗斯菲尔德家族的人?”
颂的这个问句问出来。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陆暻年到这个时候已经能收放自己的情绪,虽然他的双拳还是紧握,可至少人看起来是很平静的,他对着颂,慢慢的在靠近,沉声说道:“你是第一次来国内,让你的女秘书来找我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