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谢怜又笑了。
灵文道:“当然,我知道,十分之一你都是拿不出来的。”
谢怜坦诚地道:“怎么说呢,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你就是要万分之一,我也是拿不出来的。”
凡间信徒的信仰化为神官的法力,而他们的每一份香火与供奉,则被称为“功德”。
笑完了,谢怜严肃地问:“你愿不愿意现在把我一脚从这里踢下去,再给我八百八十八万功德。”
灵文道:“我是个文神。你要人踢也该找个武神。踢得重一些,给得多一些。”
长叹一声,谢怜道:“容我再想一想怎么办罢。”
灵文拍了拍他肩膀,道:“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
谢怜道:“我是,船到桥头自然沉。”
若是在八百年前仙乐宫最鼎盛的时期,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又有何难,太子殿下挥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今时不同昔日,他在凡间的宫观早就烧得一间都不剩。没有信徒,没有香火,没有供奉。
不消说了。反正就是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蹲在仙京大街边头痛了半天,他才忽然想起来,他飞升快三天了,还没进上天庭的通灵阵,方才忘了问口令是什么了。
上天庭的神官们联合设了一套阵法,可以令神识在阵法内即时通灵传音,飞升之后必须要进阵。但需要知道口令,神识才能搜到特定的通灵阵。谢怜上次入阵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压根不记得口令是什么了,他神识放出去搜了一通,看着一个阵有点像,胡乱进去了。甫一入阵便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狂呼冲得东倒西歪:
“开盘下注买定离手,来赌这次我们太子殿下到底能坚持多久才会再下去!!”
“我赌一年!”
“一年太长了,上次才一炷香,这次三天吧。押三天三天!”
“别啊蠢货!三天都快过去了你行不行啊?!”
……谢怜默默退了出来。
错了。肯定不是这个。
上天庭内都是坐镇一方的大神官,个个家喻户晓日理万机,而且,因为都是正经八百飞升登天的天官,自持身份,通常都较为矜持,言语行事往往都端着一派架子。也就只有他第一次飞升时由于太过激动,把通灵阵里每一位神官都抓来打了招呼,无比认真又无比详尽地将自己从头到脚地介绍了一遍。
他退出之后又是一通乱搜,又胡乱进了一个。这次进去,谢怜心下一松,心道:“这么安静,多半就这个了。”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轻轻地道:“太子殿下这是又回来了?”
这声音乍听十分舒服,语音轻柔,语气斯文。可细听便会发觉,嗓子冷淡得很,情绪也冷淡得很,倒让那轻柔变得有些像不怀好意了。
谢怜本来只想按规矩入阵,默默潜伏着就好,但既然人家已经找他说话了,总不能装聋作哑。而且,上天庭内居然还有神官愿意主动跟他这个瘟神说话,他还是非常高兴的。于是,他很快答道:“是啊!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他哪里知道,这一问一答后,凡是此刻正在通灵阵内的神官们,统统竖起了耳朵。
那位神官慢条斯理地道:“太子殿下这次飞升,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上天庭中,可谓是帝王将相遍地走,英雄豪杰如水流。
欲成仙神,必先成人杰。人间建功立业者或是有大才之人,本来就有更大的飞升机会。因此,毫不夸张地说,什么国主公主皇子将军,在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谁还不是天之骄子怎么地了?大家彼此之间客气客气,便陛下殿下、将军大人、帮主盟主的乱叫,怎么恭维怎么叫。可这位神官这两句下来,就不是那么对味儿了。
虽然他左一个太子殿下,右一个太子殿下,却教人感觉不到他有半分敬意,反倒像是在拿针戳人。通灵阵内还有其他几位神官也是货真价实的太子殿下,都被他这么几声喊得简直背后发毛,浑身不快。谢怜已听出对方来意不善,但也不想争个高下,心想我跑,笑道:“还好。”那位神官却不给他机会跑,不冷不热地道:“太子殿下么,是还好。不过,我的运气就比较不好了。”
突然,谢怜听到了从灵文那边传来的一道密语。
她只说了一个字:“钟。”
谢怜瞬间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那位被钟砸了的武神!
既然如此,那人家生气也不是没理由的。谢怜向来十分善于道歉,立刻道:“钟的事我听说了,真是万分抱歉,对不住了。”
对方哼了一声,品不出来什么意思。
天界里名头响亮的武神有许多位,其中不少都是在谢怜之后飞升的新贵。光听声音,谢怜说不准这是哪位,可道歉总不能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于是,他又追问了一句:“请问阁下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