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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爸爸。&rdo;她一溜小跑到男人身边，欢快地仰起头，把土豆递到他面前，&ldo;你看，这次没有煮糊掉呢。&rdo;

男人不耐烦地把碗夺过来放到一边，把她拎到窗前，朝年轻男子面前一推：&ldo;拿去，你的了。&rdo;说完，他对小姑娘一瞪眼，道：&ldo;以后他就是你爸，跟他走。&rdo;

他交出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件买卖自由的货。

&ldo;爸爸妈妈他们很高兴呢。真好。&rdo;站在歪歪扭扭的篱笆门前，小姑娘回头看看曾经的&ldo;家&rdo;，忽闪着一对大眼睛，脸上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害怕，只有笑容，美好得像一朵悄悄开放的野花。

梁宇栋看着这个小丫头，从他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出家门起，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没有任何排斥，由着他把自己带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ldo;你都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么?&rdo;他问她。

&ldo;不问。&rdo;她仰起小脸，擦着冻出来的鼻涕，嘻嘻一笑，&ldo;你又不会吃了我。&rdo;

他摇头，蹲下身，抽出手绢细心擦着她脏脏的鼻子，笑道：&ldo;果真像白纸一样干净。&rdo;

积雪在院子里铺了薄薄一层，外面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紧挨着院墙，这样的天寒地冻，冷风料峭，这树上却层层叠叠地生着翠绿的银杏叶，片片都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白雪绿叶，反常的搭配焕发着盎然生机。

梁宇栋望了这棵树一眼，牵着他的小丫头转身离开。蜿蜒的山路上，一大一小两对脚印，朝前延伸……

简陋的乡间旅社里，梁宇栋收拾着脏乱的床铺，皱眉道：&ldo;明天就到家了。今晚将就一夜，早点睡吧。&rdo;他回头看着左顾右盼的她，&ldo;阿辽，听到没有?&rdo;

浮生物语&iddot;长生（5）

&ldo;这里……&rdo;她跑到梁宇栋身边，高兴地拉住他的手，&ldo;这里的房子好漂亮呀!&rdo;说着，一纵身扑到床上，在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棉被上滚来滚去，拍手直笑：&ldo;好软好舒服!&rdo;

&ldo;你以前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床?&rdo;梁宇栋坐在床沿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的小孩。

&ldo;我的房子里没有床，爸爸妈妈那儿才有。但是我有很多稻草哦!而且我一直都跟小嘟睡呢。靠着小嘟可暖和了。&rdo;她抱着枕头，小脸紧紧贴在上面，&ldo;不知道小嘟吃饭了没有。&rdo;

&ldo;小嘟是谁?&rdo;

&ldo;帮爸爸妈妈看院子的狗狗啊，雪一样白的毛，个儿可大了，可总不长肉，瘦瘦的。&rdo;

&ldo;哦，这样的啊。&rdo;

梁宇栋把她的身子放正，拉过被子给她盖上：&ldo;睡吧。今晚不会冷的。&rdo;

&ldo;嗯!&rdo;红苹果一样的小脸，哧溜一下缩进被窝，只露出一双流动甜甜笑意的眼睛，&ldo;今天，好高兴。&rdo;说着，她又冒出半个脑袋，认真问：&ldo;以后还能看到爸爸妈妈么?&rdo;

&ldo;他们会过得很好。&rdo;他摸摸她的头，&ldo;遇到你这样的女儿，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rdo;

&ldo;哈，真好!&rdo;她心满意足地缩进被子，安心睡去，&ldo;你也早点睡哦，师父。&rdo;

说着，她又把脑袋钻出来，朝梁宇栋甜甜一笑：&ldo;师父，你真好!&rdo;

&ldo;嗯。&rdo;梁宇栋不自然地笑了笑。

来时的路上，他做了两件事。一是在路过一片辽阔田野的时候，随口给了她一个名字，二是明确了两人今后的关系。他不喜欢叫她丫头，更不喜欢她管自己叫爸爸。

深夜，刀一样的山风从破损的窗户里呜呜灌入，大山里的冬天，湿冷能钻进骨髓。梁宇栋坐在床上，借着油灯的微光看书，泛黄的册子，比那布满尘土的灯盏还要旧。阿辽紧挨在他身边，睡得像小猪一样熟，手指憨憨地放在嘴里。

合上册子，看着身边这个小人儿，他木然的脸孔在摇曳的灯光下，笼上深邃的沉郁。

一阵强风灌入，吹灭了油灯。

梁宇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