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冷眼旁观,身体和精神上疲惫到了极致,大脑已经不足以给出见到血腥场面后的本能反馈,甚至连绑匪虫的惨叫声都忽远忽近。
光线昏暗,雄虫慢慢滑坐在地,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弯曲,没受伤的手肘部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靠着背后的货箱。
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仓库的正门被打开,一束强光打在脸上,视野里出现一只面色焦急的雌虫。
军雌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军装白衣金带,无数军功奖章加身,他踏光而来,驱散所过之地的全部阴霾,将自己拢入怀。
“雄主!”
安尔雅见到唐煜面有喜色,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痛意从心底传遍全身,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感情,一言不发半跪在地上,和唐煜依偎在一块。
昔日里他巧言善辩,此时此刻却宛如失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受伤了!?”不正常的体温烫醒了他,雄虫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安尔雅的表情变得凝重,拉开唐煜的衣服检查伤势。
唐煜竖立的瞳仁仍旧没有恢复原状,有气无力地凝视着安尔雅,嘴角牵强地勾了勾,不知是在笑还是觉得痛。
雄虫的肱骨已经完全骨折,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大面积淤青,显而易见是经历了非虫的虐待。
这样的伤势,纵使放在雌虫身上也要几天时间才能自愈,雄虫这么柔弱的生物,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安尔雅的心揪扯得厉害,指尖颤抖着发通讯命令附近的医院安排医疗仓,三两下脱掉军装裹在唐煜的身上,声线哽咽道:“雄主,你罚我吧,是我来晚了。”
如果此前的安尔雅每一次主动提出惩罚都是迫于无奈,这一次则是实实在在的愧疚。
作为雌君,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雄主,毫无疑问,他是个满口谎言、且不称职的雌君。
也许,他根本配不上唐煜的真心。
安尔雅身居高位,为虫族南征北战、殚精竭虑,自诩对得起整个虫族,却唯独愧对了自己最亲近的雄主。
千刀万剐的绑匪虫!
安尔雅怒火中烧,转头恶狠狠瞪向那个满地打滚、还试图扑过来偷袭的绑匪虫,唇边登时溢出几丝火焰。
周遭空气温度骤然升高,火光照在唐煜的眼皮上,迫使他张开了沉重的眼睑,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脑海里闪来闪去。
安尔雅是什么种族?他会喷火,有点酷。
雌君是只小火虫,不知道能不能借他的火吃顿烧烤…好饿啊!
他是想一把火烧了这里吗?
“别……”唐煜呼吸紊乱,大脑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思考,抬起疲软的手,捂住安尔雅火焰流窜的嘴,气若游丝断断续续道,“这里面…运送的是易燃气体…”
货物沾了火会爆炸的,仓库里面还有雄虫在、烧死雄虫是违法的——
滋…
“咳…”
安尔雅没料到唐煜会伸手,为防止雄虫再次受伤,下意识合上嘴唇,火焰湮灭,口鼻中飘出一股火熄灭后的烟气,呛得他发出几声短暂的咳嗽。
“雄主别怕,很快就不痛了。”雌虫如梦初醒,抬足重重踏上绑匪虫的左胸,同时小心地将唐煜抱起来,轻声软语地哄着。
身躯相贴让唐煜有了些安全感,本能将头埋进安尔雅的颈侧,视野昏暗,悄无声息失去了意识。
“雄主!”
雄虫突然软倒在怀中,安尔雅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将唐煜整只虫塞进怀里牢牢护住,雪银的翅翼从背后展开,竟以S级军雌的强悍体魄强势撞破机械车不知几层的承重板,扶摇直上,身躯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直线带虫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