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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脸上显现出一丝欲言又止，他将手搭在柏钧肩膀上，柏钧的身体立刻紧绷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克制住自己忍耐了下来。“这话我也是因为是你长辈才跟你说的。”男人叹了口气：“喻安他是老幺，被家里人保护着长大，遇到你母亲，结婚，做生意也都是一帆风顺。后来他们俩做出那样的决定也是被逼的太狠了，没受过这种挫折……你不要怪他们。”早上被逼着喝进去的粥开始在胃里蠕动着翻滚，头也越来越痛。柏钧面上无异，轻声说：“我怎么会怪他们呢，毕竟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男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背：“你明白就好，刚刚你小姑想和你说话来着，她最近有意推一个奢侈品品牌，你那不是有好几家广告公司？”柏钧笑着说：“那我就失陪了——大伯，港口那边一动工，我们应该有的是机会见面。”男人再无不满，笑着目送柏钧朝着另一个人走去。晚上六点钟，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下来。所有的宾客都已经离开，柏钧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中午基本上没吃什么，但是也并不觉得饿。正装并不御寒，明明手脚是冰冷的，但是身上又觉得热的不正常。照片上的两人看着比逝世时的年纪要年轻许多，脸上带着那种没有受过多少苦的、养尊处优的人脸上常有的微笑。不知道是抛弃未成年的孩子一起自杀的父母更差劲，还是借着父母忌日谈生意的儿子更差劲，柏钧想。也许都一样，他漫不经心地想，毕竟自己身上流淌着这两人的血。他随手将烟头扔在墓碑前那一堆花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你会习惯的，柏钧对自己重复戴文晋的话。但是白天的那些人说过的话依然回荡在耳边，每一句都让他想要停下车先去路边吐一场。他理智地分析这其实应该是发烧的副作用。停车去路边的药店买了药，柏钧干咽下去两片。现在回家一定会被柏璇发现他生病的事，不想让她担心，药店在商业区的一个广场内。柏钧坐在喷泉旁边，想等着药起效再说。手机在旁边振动，他看了一眼，祁霁的名字。他烧的厉害，一动也不想动，任由手机响到停下。广场上的灯点了起来，但是人却渐渐散去。天上开始飘绵绵细雨，柏钧抬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懒得动弹。真是应景，柏钧想，看来忌日下雨也是像没钱就会饿死一样经典的定律。他还是不想挪动，甚至又点了一根烟，打火机还没点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柏钧沿着这人的腿抬头向上看去。季珵那张俊得像玉雕般的脸出现在面前，他穿着学生气的浅色的卫衣和牛仔裤。站在这样的夜雨中，像是春天柏钧烧得厉害，脑子转不过来，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几分钟，才说道：“不是。”季珵挑了下眉，像是觉得这么老实的柏钧很少见。但是他随即也看够了热闹，朝柏钧点了下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转过身去，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季珵停住脚步，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柏钧醒过来的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头还是晕晕乎乎的，但是可能是药终于见效的原因，他感觉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他咳嗽了两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准确来说是躺在沙发上的塑料布上。一块巨大的、透明的塑料布隔开了他和沙发布料。“那是我用来画油画的时候盖家具的。”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旁边传来：“这块还没用过，很干净。”柏钧转过头去，看到季珵穿着居家毛衣端着杯子站在厨房出口。奶白色的色调，在灯光下看上去分外柔软。倒下去之前的记忆浮了上来，柏钧说：“谢谢。”季珵坦然地接受了这句感谢：“我已经跟柏璇打过电话了，她一会就过来。”柏钧叹了口气，他并不想让妹妹知道今天的事，但是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于是只得回答道：“好的。”他说话的声音很沙哑，但还是撑着解释道：“今天去了一些不好中途退出的场合，早上就有点发热的预兆了，也只能撑着。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吃过药了，结果还是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因为生病的原因，他说话的语调都不像平时那样轻佻了。季珵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感觉对面趴着一只病恹恹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