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四周由高大的石块围起,石块中间被凿出数扇大小不一的门洞,被手臂粗细的铁栏杆堵上。空地的中间,孤零零地立着一个饕餮形状的石兽。
谢钧辞在树上沉默地看了一会,而后脚尖在树梢上一点,飞身跃上高大的石墙。他轻轻地石墙上跳下来,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形状怪异的石兽。
石兽嵌在地里,表面光滑。他手指在上面轻轻扣了扣,而后扭动石兽。下一秒,空地猛震一下,然后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青铜大门。
眉尾幅度极小地挑了挑,随后他一掀衣摆,轻盈跃下。
青铜门的里面,像是一个用来存放东西的大型地窖。脚步声轻微,却也会发出不小的回声。墙边有数十个可以燃放火把的灯案,却都没有被点亮。谢钧辞走到其中一个火把处摸了摸,发现上面竟有一丝余温。
身体猛然绷紧,他刚刚拔出佩剑,却发现身后猛然贴上一具柔软的身体。脖颈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削铁如泥的匕首紧紧贴在他的喉结,轻轻一划就会显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颈间有细微的疼痛,本是气氛紧张的场景,可他一颗心却顿时放下了。
谢钧辞把剑缓缓收进剑鞘,低声道:“是我。”
背后的身躯一下子离开,身旁的火把被人点亮,元宜顶着一头乱发,衣衫破碎,握着一把匕首站在他面前。
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墨绿色的骑装被划得不成样子,肩膀处的布料直接被扯掉,边缘锯齿状,中间露出白皙滑嫩的肌肤,上面还有几道不浅的伤口。
眸子骤然暗沉,他竭力控制住几乎要疯狂的情绪,刚想开口,却看见面前的人眼眶一红,随后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身子猛地一僵,他双臂悬在半空,整个人变成一个不会动的雕像。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怀里的人竟开始极少见地开始哭泣,软软的带着哭腔的呜咽一声一声地传进耳朵里,心上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第26章我错了
前胸很快感受到湿意,元宜整个人衣衫破碎地缩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眼泪瞬间把不怎么厚的骑装浸湿。
这是元宜第一次主动与他有身体接触。
雪白中泛着粉的肩膀和大半的后背明晃晃地闯进眼帘,上面交织着数道鲜红的伤痕,竟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谢钧辞被这幅光景晃的眼睛生疼,他迅速地转移视线,目光笔直望着正前方,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乱七八糟。心脏剧烈地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挣破胸膛跳出来。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松开攥得死紧的拳头,张开手掌轻轻落到有衣衫覆盖的后背上。
手掌轻轻地抚着元宜的后背,嗓子干涩得像是数月未下雨的荒漠。谢钧辞沉默许久,艰难张开嘴,手足无措地蹦出三个字:“我错了。”
元宜没有应答,不过哭泣的声音小了些,但仍是没有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身体微微颤抖,小声抽噎。
真是要命。
谢钧辞强忍着心底不大光彩的阴暗想法,喉结滚了滚,耳尖红得像是熟透的小西红柿。
两个人安静地相拥了好久,偌大空旷的地阁里只有谢钧辞人急促克制的呼吸声和元宜浅浅的呜咽声。
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小小一块地面,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一片暖黄色包裹,在冷硬的石板上漾出些许的暖。
怀里的人终于动了动,兔子一样把脑袋在胸前蹭了蹭,随后一愣,软软的身子迅速退出他的怀抱,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自从两人在京城重逢,谢钧辞从未见过元宜这个样子,慌乱羞怯,像一只紧张又乖巧的兔子。
眼眸骤然变暗,方才强压下去的风暴又有再次席卷而来的架势。
元宜匆忙地擦干脸上的泪,有些无措地抬头望着他,整个人像个卡住的齿轮,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短短几秒,她已经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但这确实是她最真实的反应,并且男人的怀抱意外的安心。
她独自一人被疯马驮着跑到林子深处,树越来越多枝叶也越来越茂盛,土路也相应的越来越窄。
她一路被周围的秃枝刮得遍体鳞伤,察觉到面前的路再也走不过去的时候,咬牙直起身子,忍住无数树枝尖刺划过或者刺入皮肤的疼痛,脚底在马背上重重一踏,终于从马上面滚落,落入一片光秃的灌木中。
秃秃的灌木……更疼。
她艰难地从灌木里面爬出来,看着自己破碎的衣衫,感受到全身细密繁多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疯马扬起蹄子,不顾面前交错的树木,依旧跑了过去。树叶被撞的掉了一地,马跑得很快,在一片纷扬洒落的叶子里不见了影子。
元宜扯着衣服看着面前狭窄的路,又看了看后面逐渐昏暗的林子,眼睛一眯,终于继续朝前面走了过去。
后面遇见的事就和谢钧辞遇到的差不多了,不同的是,元宜是摔进青铜入口里的,并且孤零零地在黑暗里摸索了好久才找到火把。
她提着一口气绕着巨大的空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刚回到入口处又被谢钧辞搞出来的动静吓得要命。极度紧张地架起匕首,极度紧绷的身体却在听到男人低低声音的时候骤然放松。
紧接着,她就下意识地直接扑进他怀里,像一个找到亲人的迷失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