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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第1页）

&ldo;你给我立即出发，乘坐小火轮到上海张园，先找到汪康年，问他知不知道这事。然后再和他一起去向康有为传达我的指令，火速将这一期创刊号封存销毁，下一期不能再有&lso;孔子卒后&rso;这一行字，若坚持不改变，我将查封该报！&rdo;

凌吏目来到上海张园，找到了汪康年。汪康年听了凌吏目的传达后，十分委屈地说：&ldo;康有为这个人极不好相处，专横霸道，根本听不进我的意见。他坚持要在光绪年号之前冠以孔子纪年，说这是对孔子的尊崇。我几次说过，这太骇人听闻，恐授人以柄。他就是不听。&rdo;

凌吏目说：&ldo;康有为一意孤行，怕是要给香帅添大乱子。&rdo;

汪康年说：&ldo;我和你一起去见他，郑重其事地把香帅的意见转告他。若他依然坚持的话，那我只得离开上海回两湖书院去。&rdo;

凌吏目是个吃了二十多年衙门饭的人，他没有汪康年的文人气度，有的是衙门带给他的仗势凌人的习惯。&ldo;到时就不是你离开上海而是要请他走路了，哪有拿了两江藩库的银子而不听两江总督话的道理！&rdo;

汪康年陪着凌吏目上楼来到康有为的办公室，推开房门，见康有为正撩开袍子，站在桌子边在奋笔疾书，见汪康年进来，只随便点点头，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下来。

汪康年指着凌吏目介绍道：&ldo;这是香帅派来的凌吏目。&rdo;

康有为头也没抬，边写边说：&ldo;我们在督署里见过面，请坐。稍等会儿，我还有两句话就写完了。&rdo;

凌吏目心中不悦地在一旁坐了下来。过一会儿，康有为放下笔，得意地对汪康年说：&ldo;我刚才是在给一位读者回信。穰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强学报》创刊号出来后，引起的反响有多大，这两三天我已收到十多位读者来信了，全是拥护，一片叫好。刚才我回信的是谁，你是绝对想不到的，他是容闳容纯甫老先生。他都看到了我们的《强学报》，就写信鼓励我们。容老先生的信，我非亲自回不可。&rdo;

最先带领留美幼童出国，后来又做过驻美副公使的容闳都称赞《强学报》，这事也的确令汪康年兴奋。他正要问问容闳现在是不是住在上海，凌吏目冷冰冰的话抢在他之前拋出来了：&ldo;康先生，我奉张制台的命令特来上海告诉你，《强学报）上写的&lso;孔子卒后&rso;那一句话大为不妥。张制台说了，只能用皇上的年号，不能用孔子纪年。&rdo;

凌吏目根本不知道容闳是个什么人，容闳来信称赞一事，在他的心目中并无意义，他只为康有为对他的冷漠而生气：我受命前来传达张制台的口谕，就好比传旨的钦差，你一个小小的工部主事竟然如此坐大，真是一点官场规矩都不懂的妄人！

康有为不以为然，说：&ldo;这些读者的叫好，大多是冲着孔子纪年，和我那篇《孔子纪年辨》而来的。有孔子才有我中国，无孔子则无我中国，我用孔子纪年正是标明我中国在世界各国面前的崇高地位。我知道，张大帅是怕由此而引起改正朔的嫌疑，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我康有为赤心拥戴皇上，拥戴朝廷，决没有二心，历史上所有谋反篡位的人，用的都是他自定的年号，决不会用孔子卒后纪年，更何况下面紧书光绪年号。哪有这样的改正朔者?请凌吏目告诉张大帅，千万放心，不要听信旁人的无稽之谈。再说，我康某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我早申明过，与穰卿无关。今后朝廷怪罪下来，我一个顶罪，不干穰卿之事，更与张大帅无关。&rdo;

这几句话顶得凌吏目无言以对。他在官场里混了半辈子，从不见哪一个官员敢顶抗上司。不管此人的官衔有多高，比他官大的人说的话他就得听。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是官场的规矩。一个工部主事，充其量不过六品，张大帅乃正二品的总督大人，这中间不知隔了几重天！凌吏目还是头次遇到这样的角色，他为官场规矩遭此破坏而愤愤不平。&ldo;康先生，我也不同你辩什么有孔子无孔子的理论，我只是奉张制台的命令来通知你，你不要再说什么空话，下期的《强学报》必须去掉&lso;孔子卒后&rso;那一行字。否则，张制台将断绝对你们的支助！&rdo;

说完也不招呼汪康年一声，气呼呼地走下楼去。康有为看着凌吏目的背影，对汪康年哈哈笑道：&ldo;想不到清流出身的张大帅的衙门里，竟有这等俗不可耐的庸吏！&rdo;

汪康年说：&ldo;长素兄，虽有不少读者称赞《强学报》，但&lso;孔子纪年，事关大局，还是谨慎为好。香帅这人很强硬，他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一旦断了对《强学报》的资助，那报纸也便办不下去了。&rdo;

康有为心里冷笑道：孔子改制，乃天地之大道，岂能为一两江总督的供养而作交易?你张之洞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说出的话却温和得多：&ldo;穰卿，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担心，张大人实在不容我，我离开上海就是了。&rdo;

凌吏目坐着小火轮一路气呼呼地从上海回到江宁，添油加醋地向张之洞禀报：&ldo;康有为那小子无法无天，根本不把香帅您放在眼里。卑职看这人迟早要出大事，香帅您得把他早点赶出上海。&rdo;

张之洞铁青着脸听着，不做声。凌吏目走后，赵茂昌进来了，他向张之洞献策：&ldo;香帅，对《强学报》的事也不要操之过急，古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康有为这样做，必定会有人起来指责。那时，您再借助外力予以整治，效果会更好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