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对他的眼神全无察觉,本能地觉得他伸过来的手指凉凉的,贴到脸上的时候有点舒服。他想多碰一会儿,可是陆端宁很快就收回去了。陆端宁问:“看什么?”“我知道。”慕越说,“你连炸排骨都不吃。”他醉意未消,脸颊还是淡淡的粉红色,眼神懵懵懂懂的,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口齿倒是挺清晰的,能和陆端宁聊得有来有往。陆端宁朝他笑了一笑,手指不自觉收紧,慢慢地说:“所以不会吃你,你先去洗澡。”“所以你才要吃我。”慕越突然说。外面是黑沉的夜色,此处亮起的暖黄色的灯,像是无垠海面之上飘摇的一盏火光。浴室里的镜子被热气熏蒸,拢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陆端宁愣了一下,看着慕越放开手,抱住膝盖,眼睛紧闭着,眼珠在薄红的眼皮下微微颤动。“你为什么不吃我?”他的脸上除了茫然就没有别的表情了,可说话的语气难过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你不想吃我的话……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我?”陆端宁很轻地眨了下眼睛,问他:“你希望我吃你?”希望吗?慕越大脑混沌不堪,理不清自己纠缠成一团乱麻的复杂思绪。他睁开水淋淋的眼睛,很不高兴地扫了陆端宁一眼,嘟嘟囔囔的,说话的语气重新变得孩子气:“你为什么不吃我?我又不是炸排骨,不是用小猪做的……我比小猪好吃,又香又嫩、你肯定特别想吃我,我这么好吃你说不吃才有问题……”“嗯。”陆端宁的目光与他的短暂交汇在一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没说出口。黑色发梢下,他的眼眸变得有些沉默,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点道理。”随即他问,“你打算让我先吃哪儿?”慕越的眼神顿时变得惊恐,他想往浴缸与墙壁的缝隙里钻,被陆端宁一把攥住手腕:“躲什么,你又不是老鼠。”脚下一滑,慕越往后跌入他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看着那只紧扣住自己不放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长成了好看又不失力度的样子。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滚烫的面颊在冰凉的手背上蹭了蹭。陆端宁的袖口有一股干净而好闻的味道,和他们房间里沐浴露洗发水的味道都不一样,是让他熟悉的另一种会感到安心的气息。“你吃我吧。”他垂下乌黑的眼睫毛,黯然又决绝地说。陆端宁眸光闪烁,扶着慕越的手臂把他转了过来,面对面地看清楚他把自己咬成嫣红色的嘴唇寓言,还有凌乱额发下那双想哭的眼睛。“想清楚了?”慕越点头“嗯”了一声。“那好吧。”陆端宁伸手牵住他的五指。慕越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右手送到嘴边,张嘴在虎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尖锐的刺痛感穿过麻痹的神经,让他倏地把手缩回来,生怕他咬下了自己的一块肉。他抓着自己的右手仔细看了看,却没有找到血肉模糊的地方,只有一圈浅浅的牙印。他抬起脑袋,奇怪地望着陆端宁,下一刻,就被他用力按进怀里。陆端宁拨开他汗涔涔的额发,垂头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额头相抵,轻声问:“吃过了,以后可以留在我身边了吗?”折腾了将近半小时,浴缸里的水早已经凉了。陆端宁重新换过一轮,看着乖乖坐在一旁的慕越问:“能不能自己洗?我不看着你你会摔倒吗?”慕越严肃而警惕地说:“你不可以看我洗澡。”“我没有说要看。”陆端宁说。慕越充耳不闻,站起来,一点也不踉跄地往前走。他精准地找到浴室的开关,“啪”的一声关掉。陆端宁眼前一黑,浴室彻底暗了下来。手从浴缸里伸出来,他甩了甩指尖上的水珠,充满疑惑地回头问:“你关灯干什么?”慕越抓着自己卫衣的下摆,很不高兴地看了陆端宁一眼,对他说:“也不能看我脱衣服,你转过去。”陆端宁没想过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罚站一样面对墙,身后是慕越细细簌簌准备洗澡的声响。西施在外面“砰砰”地挠门,可能是他们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太长,让她有些紧张,担心两个人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房间的灯光穿过门缝透进来一点,还有西施探进来胡乱摸索的小黑爪子。“不要叫。”慕越说,“好吵。”陆端宁无奈地回答他:“是西施在叫。”慕越说:“那你让她别叫了。”因为醺醺然的醉意,他的动作和说话的语速都很慢,句尾轻盈,落在陆端宁耳朵里,有种撒娇般的蛮不讲理,然后又不说话了,很认真地和累赘的衣服做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