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垒上击鸣战鼓,这一次不仅是墙垒,港口海面上也响起号角声。海夷停顿试探了半月,钟燮以为他们仍会等待——等待北上大苑的发难,可谁也未曾料到,他们会在今日撞板后突然重兵进攻。
战鼓紧促,号角近迫。
谁也走不掉了!
“海夷的增兵。”周璞上前两步,神色恍惚,“竟然还有增兵!”
爆声惊响近处,三人一齐蹲身,被扑了个满头灰屑。钟燮扬颈高声:“备军!备军!”他盯向时御,斩钉截铁道,“白鸥不会死,徐杭要死了!”
“我只要钟白鸥。”时御踹开废柱,“你自己守!”
“时御!”钟燮狠抹了把灰尘,“如果徐杭破了,江塘也得破!总有一日会轮到青平!你不管,你不怕,这他妈的总有一日打到你家门口!钟攸那小书院也留不住!你娘,你师父,你师兄弟,谁都逃不掉!”人猛地被踹翻,钟燮擦了颊面的血,怒声道,“你有种杀了我!今天我们谁也走不掉!必须死守!”
“你以为这是谁造成的?”时御冷厉,“京都反应迅速,徐杭府兵一败青平军就来接场,打了近一个月没推掉一艘船!你给了对方建筑墙垒的机会,你他妈就该受着!”他松开钟燮,甩掉外衫。长刀新拔,他松了领扣,越身往前去。
“守不住。”周璞痛声:“如果守不住……”
那么海夷将从徐杭进入大岚,在山阴调动前攻下江塘。
钟燮爬起身,想要摸玉佩,又想起早就送给了少臻。他道,“守得住。”像是说服自己:“我们守得住。”
但他小看了海夷,也小看了海夷增兵的数目。当两万残余的青平军对上去的时候,才明白夷兵的数量足足翻了几倍。
夷兵铺天盖地的冲来。
时御握紧刀,颠了手感,提步抄刀就砍翻最前迎的人。他的焦急、烦躁、暴怒都混浇在心头,找不到先生的危机感超越一切。
蒙辰让他跟着钟攸清心静气,为得就是平下杀性。然而这一圈绕出去,不想竟错成了铸造杀孽的契机。
钟攸意识昏沉,在水声中渐醒。手臂反勒的麻,他没有妄动,而是就着朦胧,听四下的动静,鼻尖嗅到了潮湿味。
有人在走,船身浮动。钟攸听见细碎的交谈声,却听不清内容。他躺了半晌,终于有人打开了夹板,在昏暗中窥探他。
“醒了吗?”
有人问,看的人探头仔细打量,冷笑几声:“装着昏样,早醒了。”
“给他扔点吃的,在到地方前不能饿死。”
上边丢下两个馒头,滚在板上。钟攸睁眼,看着那馒头滚到面前,嗅到了霉酸味。他不饿,不知昏了多久,胃里也没饿感,反胃的恶心感倒冲得很。钟攸晕船,这么躺着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