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您一直冲浪?&rdo;我问。
&ldo;是啊。&rdo;他说。往下又是沉默。在我快要忘记问话时他总算给了回答:&ldo;冲浪从高中时代就开始了,偶一为之。真正用心是在六年前,在东京一家大型广告代理店工作来着。工作无聊,辞职回这里干起了冲浪。用积蓄加上向父母借的钱开了冲浪器材店。单身一人,算是干上了自己喜欢的事。&rdo;
&ldo;想回四国的吧?&rdo;
&ldo;那也是有的。&rdo;他说,&ldo;眼前若是没海没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人这东西‐‐当然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生长的场所。想法和感觉大约是同地形、温度和风向连动的。你哪里出生?&rdo;
&ldo;东京。中野区野方。&rdo;
&ldo;想回中野区?&rdo;
我摇头道:&ldo;不想。&rdo;
&ldo;为什么?&rdo;
&ldo;没理由回去。&rdo;
&ldo;原来如此。&rdo;他说。
&ldo;和地形、风向都不怎么连动,我想。&rdo;
&ldo;是吗。&rdo;
其后我们再度沉默。但对于沉默的持续,萨达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我也不太介意。我什么也不想,呆呆地听广播里的音乐。他总是眼望道路的前方。我们在终点驶下高速公路,向北进入高松市内。
到甲村图书馆是午后快一点的时候。萨达让我在图书馆前下来,自己不下车,不关引擎,直接回高知。
&ldo;谢谢!&rdo;
&ldo;改日再见。&rdo;他说。
他从车窗伸出手轻轻一挥,粗重的轮胎发出&ldo;吱吜&rdo;一声开走了‐‐返回大海的波浪,返回他自身的世界,返回他自身的问题之中。
我背着背囊跨进图书馆的大门,嗅一口修剪整齐的庭园糙木的清香,觉得最后一次看图书馆似乎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可一想才不过四天之前。
借阅台里坐着大岛。他少见地打着领带,雪白的扣领衬衫,芥末色条纹领带,长袖挽在臂肘那里,没穿外衣。面前照例放一个咖啡杯,台面上并排放两支削好的长铅笔。
&ldo;回来了?&rdo;说着,大岛一如往日地微微一笑。
&ldo;你好!&rdo;我寒喧道。
&ldo;我哥哥送到这儿的?&rdo;
&ldo;是的。&rdo;
&ldo;不怎么说话的吧?&rdo;大岛说。
&ldo;多少说了一些。&rdo;
&ldo;那就好,算你幸运。对有的人、有的场合,一言不发的时候甚至也有。&rdo;
&ldo;这里发生了什么?&rdo;我问,&ldo;说有急事……&rdo;
大岛点头。&ldo;有几件事必须告诉你。首先,佐伯去世了。心脏病发作。星期二下午伏在二楼房间写字台上死了,我发现的。猝死。看上去不痛苦。&rdo;
我先把背囊从肩头拿下,放在地板上,然后坐在旁边一把办公椅上。
&ldo;星期二下午?&rdo;我问,&ldo;今天星期五,大概?&rdo;
&ldo;是的,今天星期五。星期二领人参观完后去世的。或许应该更早些通知你,但我也一时没了主意。&rdo;
我沉在椅子里,移动身体都很困难。我也好大岛也好都久久保持着沉默。从我坐的位置可以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擦得黑亮黑亮的扶手,转角平台正面的彩色玻璃窗。楼梯对我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因为从楼梯上去可以见到佐伯,而现在则成了不具任何意义的普普通通的楼梯。她已不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