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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举目四顾，皆是茫然。

江可舟头脑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拖着脚步去洗澡。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面容尚且年轻，可眼神却老了。

也许是今晚的同学会让他看见了失之交臂的&ldo;别人的人生&rdo;，并且清晰意识到原来岁月一去不回头，哪怕他以后再努力追逐，终有一天站到同样的位置，也无法完整复制这段年岁里真实鲜活的心境。

江可舟十五岁离家，一心想挣脱那个贫穷破旧的筒子楼烙在他身上的印记。在人海中浮沉挣扎了十年，他本以为自己跌跌撞撞、不肯停歇地走了这么久，已经走出了足够远的距离，然而今夜灯火辉煌，照亮周遭，他却骤然发现自己仍然困守井底，四壁皆是牢笼‐‐

而头顶高悬的那方天空，依旧遥远得像一个触手可及的梦。

手机铃声打碎了沉寂的空气，也将江可舟从白茫茫的水雾中打捞出来。

他裹着浴袍钻进被子里，毛巾垫在枕上，毫不讲究地顶着一头湿发躺下去。做完这些江可舟才接起电话。随后叶峥的声音便和棉被的暖意一起涌进来。

&ldo;干什么呢？&rdo;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江可舟的上下眼皮开始有点要合上的趋势。

&ldo;刚躺下。&rdo;

&ldo;这么早就睡了？你们不是有同学聚会？&rdo;

江可舟翻了个身，把棉被拉到下巴，脑袋几乎要埋进枕头里：&ldo;方老板给你打电话告状了吧。&rdo;

那头传来叶峥低低的笑声：&ldo;你和叶峰杠上，他当然得跟我打个招呼。听说今天叶峰动手了，没伤着你吧？&rdo;

&ldo;不是我跟叶峰杠上，&rdo;江可舟纠正他的说法，&ldo;被他打了一拳的那个才是跟他杠上的人。&rdo;

他想了想，又有些尴尬地小声解释：&ldo;我站得其实很靠后，谁知道方老板眼睛这么尖……&rdo;

&ldo;幸亏当时带你见过他，&rdo;叶峥叹道，&ldo;要不然你们非得跟叶峰那混账东西打起来不可。我走之前还让你小心别被人堵。&rdo;

&ldo;方老板跟你说什么了？没那么严重。打嘴炮而已。&rdo;

叶峥：&ldo;你不熟悉叶峰，他无法无天惯了，身边又净是些能挑事儿的狐朋狗友。搞不好被人撩拨两句就热血上头，要跟你们打群架。方明辉一向看他不顺眼，也是知道他在兰庭才故意躲出去的。&rdo;

江可舟撇嘴：&ldo;不见得，我看他们俩挤兑我时还挺默契的。&rdo;

叶峥一下笑了：&ldo;你这是在跟我告状吗？&rdo;

江可舟：&ldo;……&rdo;

&ldo;好了，我下次替你挤兑回来。&rdo;叶峥见好就收：&ldo;你早点睡。这两天降温，觉得冷就多加一床被子。别冻着了，听话。&rdo;

&ldo;好。&rdo;

&ldo;去睡吧，宝贝儿晚安。&rdo;

江可舟嗯了一声。

那头迟迟没有挂断电话，两人一时无话，只好双双沉默。

&ldo;小心胃，&rdo;沉默良久，江可舟闭了闭眼，低声说，&ldo;少喝酒，按时吃饭。&rdo;

&ldo;晚安。&rdo;

一边是纠缠不清的暧昧，另一边却是迥然不同的寒冷。

叶峰此时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今晚退让的举动让他在朋友那里大失脸面。后座上的韩煦阳和另一个小男孩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ldo;那个姓江的最擅长拉帮结伙颠倒黑白，叶少您就是太善良，才会被他那种两面三刀的白莲花蒙骗。&rdo;

&ldo;就是，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把包厢让给他们？就因为他跟老板认识？他什么来头啊，看那穿着打扮也不像哪家豪门少爷。一副穷酸样儿。&rdo;

&ldo;哎，他就是个普通上班族，怎么会认识豪门。我看他八成是胡乱编了个身份，让老板把他认成别人了。这种装逼犯我见多了……叶少，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rdo;

叶峰突然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跑车急停，两个小男孩猝不及防撞上前面座椅，发出一声惊叫。

叶峰冷冷地道：&ldo;滚下去。&rdo;

&ldo;叶、叶少……&rdo;韩煦阳赔着笑，哆嗦着问，&ldo;好好的怎么生气了……&rdo;

&ldo;滚下去。别逼我说第二遍。&rdo;

&ldo;叶少、这大冷的天‐‐&rdo;

叶峰推开车门，大步走向后排，扯着领子把韩煦阳和另一个小男孩拎出来，自己回到车里，把车门甩得山响。

韩煦阳扑上来，焦急地拍着车门：&ldo;叶少！叶少！！&rdo;

&ldo;给老子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