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妃对于岳筝的认可,也不免妥协的成分。如今儿子说的这么不客气,让她一下子便爆发了。
“你若眼中还有我这个母妃,王家父子马上放了”,她敛容命令道:“这件事,伤了几家,责令王家赔偿了事便罢。”
现在要放王家,已经不是给王家人求情了。而是要争自己做母亲的尊严。
容成独清冷如斯,从容起身。“恐怕不能让母妃如愿了”,他不容置喙道:“王家人的命,我要定了。”
“你……”太妃气得直喘粗气。
“娘娘”,孙嬷嬷连忙上前帮着顺气,劝道:“何必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人,伤了您与王爷的母子情分呢。”
“我何德何能,做如此大逆不道,洒脱不羁的金川王的母亲。”太妃娘娘气道。
“母妃休息”,容成独后退一步,半施礼道:“儿子告退。”
话落,便转身从容离去。照旧的清清冷冷,苏世独立,好似刚才的事如烟雾般不足在意。
“滚,滚吧!”太妃娘娘登时气得大声喊道:“你容不下我这个老婆子,明天我收拾收拾就回盛川去。”
“省得受你这个不识好歹的气。”她说着就声音哽咽,骂道:“都是那个姓岳的,哪里勾住了他的魂,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忤逆我!”
孙嬷嬷小心地陪着笑,无足轻重地劝着。直到看着太妃娘娘消了气,她才开口道:“娘娘向来是明白的,这事怎么能跟岳姑娘有关?王爷的性子,咱们还不知道吗?像以前老奴说的,王爷有了心上的人,前面就是隔着火山您也拉不回来。如今眼看着是将岳姑娘放在心里的,您心中再对那女子有矛盾,可不好。王爷不是那种会顾忌母子情分的人啊!”
太妃已冷静了一些,叹道:“我心里明白,气却难顺过来。那岳筝我不讨厌,只是这儿子现在让我心冷。”
“独儿六岁那年,一天晌午下了学,只看了找我闲话的吴美人一眼,待她走了,他就大人似的让我近日要谨防吴美人。我只当哄他,就应了,后来不觉得也就防备些,直到那女人为了盛宠,拿着点小事一点点地在先皇跟前坏我,我心惊地直出冷汗。”
“从那之后,我就知道,这个儿子不简单。眼明心亮,关键是心冷。”她摇头道:“那之前,吴美人可没少讨好他,都是些宫里少见的稀罕东西,还有自个儿亲手做的……”
“瞧您说的”,孙嬷嬷好笑道:“王爷就能被一点东西收买了,就不跟母亲近了。”
“不是这个话”,太妃摇头道:“他从小到大,瞧谁差过,跟谁真正近过?我不过不说罢了。”
“不养儿不知报娘恩”,孙嬷嬷忙道。
太妃娘娘嗤笑。突兀地站起了身子,喊了一声道:“收拾东西,走。”
“娘娘哎,您真走啊!”孙嬷嬷惊讶道:“留下王爷,可不是让他为难。”
“他会为难?”太妃有些无所谓道。
“外人会怎么说啊?有些事,家里说说就好了!”孙嬷嬷小声嘟囔道。
“快收拾去吧”,太妃听此,忍不住笑骂道:“如今不比以前,手上不沾几条命日子过不下去。他这么不留情地要王家一家死,我去流沙寺吃两天斋去,顺便念经超度一下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奴婢就想着,太妃娘娘不是那种总拿离家出走威胁孩子的无知愚妇。”孙嬷嬷夸张地赞道。
“我倒是想做个无知愚妇呢”,太妃眼中带了点笑意,说道:“至少有儿子孝顺啊。”
“点儿背,生了个什么理法都不看在眼里的儿子。日后的孙子,我可得好好教养,免得跟他爹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起孙子,眼前真像出现了一个大胖小子,太妃一下子笑开了话。
孙嬷嬷也顺着说了几句。
屋里沉闷的空气才松快起来。旁边侍立的丫头,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瞎婆婆一家,吃过午饭就驾着驴车离开了。
走之前,将岳筝嘱咐了好几遍:“婆婆看,这个公子人不错,对你当是极好的,早早成亲才好。到时候,可一定要请婆婆过来做你娘家人。”
岳筝听此,也不顾得不好意思,惊异问道:“婆婆何以见得,您不觉得我配不上他吗?”
瞎婆婆呵呵一笑,尽是豁达:“看人看心,别被外边的这些东西骗了。婆婆活了一辈子,看个人还是准的。”
然后说了过几天再来看她,又跟小文交代:“那些母鸡养到后院中去,一天炖一只,给筝娘补补身子,伤口长得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