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策仰头喝了。
这时其中一个少年大叫道:“北策,这半天了,尽是你赢,依本公子看,全是式儿将这好运传给了你。这一盘,式儿你过来我身边。”
女子撅了撅嘴巴,娇俏可爱,音若流莺道:“赵公子,你有鹊儿陪呢。再说了,出来时就说好的,式儿今天一天只陪策的。”
众人爆笑,少年喊道:“式儿啊式儿,昨天北策出现在你们流香院时,你的眼里就没了别人吧。”
众人起哄,堂右一些有正事要谈的人见此均摇头叹道:“大好的年纪,怎么就耽于享乐?咱们楼上谈去吧。”
“人不风流枉少年呦!”
张扬的少年们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周围人的指责。
北策皱眉看向式儿:“你过去,跟鹊儿换换位置。”然后对刚才那少年道:“廷均,再来,我倒让你看看是不是在式儿?什么好运噩运,我从来不信的。”
式儿再次撅起来嘴巴,不甘愿地过去与鹊儿换了位置。
“来来来,下注了,大还是小……?”他正这么喊道,没心没肺的样子。
“策儿?”却听到一声惊讶不可思议的唤声,随即是责备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不是该在书院学习吗?”
听到这个声音,北策所有的动作都僵在那一处,他感到身上的血液,因为这个声音而又一瞬间的冷凝。再次流通之时,喝下的酒一起冲上头顶,他眩晕地一时站不住。
“小心点,你怎么了?”旁边的鹊儿及时地伸手扶住了他,但却被北策一下子推开来。
嬉闹的少年静了一静,有人问道:“北策,她是谁啊?”
他僵硬地转过头来,看了停在他几步之外的岳筝一眼,就又低下了脑袋,似犯错地孩子,低叫了声:“筝姐姐。”
岳筝又上前一步,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
北策踉跄地后退一步,他在做什么?抬手捏了捏额头,他想了又想,自己在做什么?
他恨母亲,恨四哥,他们为了让他对筝姐姐断了心思,为了让他将心思重新放到学习上,商量了很多,打听了很多。他们说筝姐姐现在很厉害,与府君太太是结拜姐妹,还在玉弯巷有一处院子,还有惊人的刺绣技巧。
所以他们要把筝姐姐再娶回来,就是要让他一心学习,好考功名。母亲竟然还说等她回到莫家,把她手中的东西哄出来,让她带着四嫂与府君太太熟识起来,然后定要把她买到南海岩子去。
他听到了,然后与母亲吵了一架,当天晚上就跑了出来。只记得,好像自己是在街上走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走到了一个叫做流香院的地方。
然后就认识了这些人,一直与他们一起玩乐。斗酒,赌钱,斗酒,赌钱……只有两天时间,却好像这样过了一辈子。
见他怔怔的,式儿语带担忧地上前问道:“策,你没事吧?”她又看向岳筝,恐慌而又疑惑。
她是谁,让他这么紧张?
式儿卖身半年了,待在流香院,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但却只有这个比她小了一岁的男人,让她甘心甘愿什么都不要地去伺候。
当他身无分文的走进流香院,他眼中的自恨、怨愤、迷惘,一下子就攫住了她的心。他没钱,她借给他。他赌钱,他饮酒,她都陪着他,只要他的眼中没有那些她心疼的东西,就好。
但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出现,只是一句话,就让他如此紧张,如此小心翼翼。
北策听到式儿的声音,不稳地向前几步,远离她,有些着急地对岳筝解释道:“筝姐姐,我……”
这时响起另一个声音,已是醉眼迷蒙的娄爷迷糊中看到美人出现,连忙扶着身边的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嘟嘟囔囔地喊道:“美人儿,你终于不躲了,来陪爷玩玩儿。”
说着话,就推开了身边的女人,踉跄两步就到了岳筝的背后,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这全发生在一句话之间。被打断了话语的北策,看到如此情景,顿时怒火冲头,在加上这些天来一直的郁结,随手就抓起了身后桌上的酒坛子,两步上前,在岳筝有所反应之前,只一脚就把娄爷剁翻在地。
岳筝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状况惊得连话都说不出,她只看着北策,像是暴怒的猛虎,又一脚上前踩在那人的胸口上,酒坛子就那么一下子被他轮了下去。
直中那人头左侧,酒坛哗啦一声碎裂,伴随着那人的惨叫,鲜艳粘稠的血液混着四散的酒水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