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分别时却有如旧识般不舍,只因为那一番交浅言深。
走进王家庭院,王其兴深吸一口蔷薇的馨香,再缓缓地呼出,和着胸中的无奈。
他数一数,二十三畦蔷薇。
她已离开了二十三年。
每过一年,他便亲手种植一畦蔷薇。刚开始只是为了博取她重返家园时的嫣然一笑,因为蔷薇是她的最爱;尔后年复一年,种植蔷薇竟成了他空虚心灵的寄托。
漫长的岁月,气要消也早消了。或许她决定放弃有压力的婚姻,或许她身边已有更好的人;也或许……王其兴不愿多想。
等待,就像他每天赖以行动的拐杖,虽碍眼,但不可或缺。至少等待代表着希望,倘若没了希望,他的人生还有什么?
王其兴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沉重的眼皮缓缓闭上。
恍惚中……
&ldo;爸爸!爸爸抱抱!&rdo;他伸出双手蹲在地上,迎接粉嫩似粉蝶儿的小宝贝投进他的怀抱。她步履不稳地跑向他,却不小心跌跤。小宝贝仆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其兴惊醒,发觉自己一身冷汗。
一年前他中风,在昏迷当中,就是这童稚的呼叫声,硬是将他自无底深渊中拉拔回来。
他的小宝贝今年二十五岁了吧?当年她带着女儿离开的时候,她才刚学会叫爸爸,红扑扑的小脸蛋像极了她的母亲。
他再度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执起拐杖,他挺直腰杆站了起来。由于他积极复健,除了右脚稍有不便以及偶发的疼痛之外,中风并未留下太大后遗症。
他希望他们一家团圆时,他看起来仍是体面的。
表弟来了。他要他下了班到家里来一趟,在公司里他从不讲私事。
然而他今天却破了例。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放任自己在办公室里追忆过往,并且对着个初识的年轻小伙子吐露心声。莫非他变成老番癫了?
只是他一点也不后悔。郁积心情的宣泄让他凝结了新的力量,&ldo;填洞&rdo;理论更使他重燃希望。
不等何献文走近,他迫不及待的问:
&ldo;献文,有消息吗?&rdo;
&ldo;并没有。都二十几年了,恐怕很难。&rdo;何献文望向一旁的石雕,眼神不定。
&ldo;她们不可能从地球上消失。你不是也派人在其它国家找吗?&rdo;王其兴眼神炯炯地盯着表弟,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蛛丝马迹。
&ldo;是啊,您也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们费尽心思在世界各地找人。&rdo;何献文说:&ldo;依我看,要不是表嫂根本不想让您找到,就是她已经不在世上了。表哥,我劝您放弃吧!&rdo;
&ldo;不可能!就算她死了,我也要看到墓碑!&rdo;
&ldo;表哥……&rdo;
&ldo;不要说了,换一批能干一点的人继续找,不要光花钱不办事!&rdo;
&ldo;是。&rdo;
&ldo;你回去吧。&rdo;
何献文离开时,王其兴没有忽略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表情。
他能够了解表弟的心情。
何家在盘石渗透得愈来愈深,地位愈来愈稳,一旦没有子嗣的他失去工作能力,他们便可立即取而代之成为盘石的新主。在这种情况下,谁会那么认真的替他找人?女儿也拥有法定继承权,何况女儿会嫁人,女婿也等同于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