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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好似有一股无名怒火在胸腔里乱窜，却始终找不到燎原的出口，整个人都要被那烟尘熏得窒息了。

苏寂静了许久，忽又道：&ldo;我真恨我当时只断了你的腿，却没能杀了你。如能重新来过……&rdo;

&ldo;你一定会杀了我。&rdo;柳拂衣接过话头，片刻便回复到温润不侵的模样，话音仍是那般春风般柔和，&ldo;那你杀我之前，先帮我杀了这个人，可好？&rdo;

苏寂冷睨他，&ldo;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为你做事？&rdo;

柳拂衣笑着摇头，&ldo;你真是忘性大。当初你敢反我，便以为已清除了后顾之忧，是不是？&rdo;

苏寂的容色登时又白了一层。

&ldo;你‐‐那药‐‐&rdo;

&ldo;我沧海宫立于武林三百年，门下杀手千万，出过几个叛徒？&rdo;柳拂衣的笑容隐隐携着凌驾苍生的倨傲，&ldo;这见离散之毒早已入你心肺，你还能活着，是拜我所赐，你须得记牢了。&rdo;

见离散，岁岁不离，方得不死。每年正月，公子都会向沧海宫门人赐下此药，以毒攻毒，方可压制毒性，否则不出三日，必毒发而死。

&ldo;你当时，予我解药……原来……&rdo;苏寂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死灰色。

是了，他是算尽天下人头的沧海宫之主，是江湖上人人都不得不尊称一声&ldo;公子&rdo;的黑道王者，他怎么可能因小欲而乱大谋，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顾惜于她？

那见离散的解药，原来是假的。

所有的刺杀、出逃、解救，原来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枉她撕心裂肺遍体鳞伤演得竭尽了全力，他却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便可坐收渔利。

算来算去，仍旧是因为她太愚蠢罢了。

她竟愚蠢到忘记了，眼前这人，根本就没有真心。

身子重重地倒回榻上，她面如槁木，&ldo;说，要杀谁。&rdo;

&ldo;这人你也认识。&rdo;柳拂衣仍是笑吟吟的，&ldo;是个和尚，法名云止。&rdo;

作者有话要说：　　&ldo;我见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常自思惟：此相非是欲爱所生。&rdo;意思是如来佛相，不可能由爱欲而生，佛要断私情灭私爱嘛

&ldo;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rdo;意思是不能觉悟的众生一直在轮回里受苦，就是因为他们看不破自己的妄想，看不透红尘的虚幻

☆、何以成离乱

三日后，朝露寺僧人云止于襄阳城郊转轮寺讲经。

转轮寺实是民间小庙，来听讲的除了本寺僧众，便只有临近村庄的善男信女了。如相方丈自从知道云止乃是证缘之徒，便仿佛请来了一尊大佛一般，四处宣扬此事，云止见他高兴，也不好劝止。

明明是逃难之躯，却偏还要给人讲经，这世道相逼，倒真有几分幽默之味。

云止端坐佛前，望着大殿中的信众，目无波澜，手捧经卷，浅声道来‐‐

&ldo;富楼那弥多罗尼子于是站起身来，向我佛顶礼陈说：&lso;我旷劫来，辩才无碍，宣说苦空，深达实相，如是乃至恒沙如来秘密法门，我于众中，微妙开示，得无所畏。世尊知我有大辩才，以音声轮教我发扬。我于佛前，助佛转轮，因师子吼成阿罗汉，世尊印我说法无上。佛问圆通，我以法音降伏魔怨，销灭诸漏，斯为第一。&rso;……&rdo;

信众们满含崇敬地看着佛前的尊者，他目光沉静如一片深海，虚渺的话音仿佛真的将人们带去了西天世界，那比丘尼宝相庄严，在佛祖面前称自己&ldo;斯为第一&rdo;，雄而不骄，清而不倨；仿佛他真是可以惩恶扬善、降妖除魔的圣徒，温柔的面容渐渐与他身后的佛像氤氲一处……

满堂寂静之中，唯闻他清淡的讲经之声，仿如佛前青莲上悄然坠落的露水，渐渐润泽出一片荒莽。

‐‐突然，冷寂大殿中响起一声嗤笑。

这一声嗤笑极其不敬，又极其狰狞，云止面色一变，讲经声止，目光扫向大殿众人，却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面孔。

正欲继续，又闻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ldo;这和尚命在朝夕，还在讲什么永生永世的故事，小苏你说，这好不好笑？&rdo;

&ldo;哗&rdo;地一声，衣袍翻飞，云止站了起来。

&ldo;两位施主，请现法身。&rdo;他垂眸合十，手捻念珠，似乎有些微的紧张，又似乎……还有些微的期待。

&ldo;我又不是大善人，哪里有什么法身。&rdo;阎摩罗拍手大笑，声音忽近忽远，惹得殿中信众吵嚷一片，有些胆小的已经踏出门去，&ldo;不过我说，今日这转轮寺中，鸡犬不留，你可得叫你的佛祖看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