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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明芝说不下去了，要她怎么说，说从小到大她发现如果去求太太，最后得到的会比不求更糟？她也不知道，最终怎么会这样，可事实摆在眼前，每个人都觉得她果然是小娘养的，上不了台面，没教养也罢，还不懂感恩，最最关键，连父亲也这么认为。

她只是学乖了，被忽视好过被鄙视。

她想把这些讲给友芝听，但她忘不了很久以前她把心里话说给初芝听，过了几天她在太太的房外偷听到她俩在议论她。太太淡淡地下了结论，&ldo;我养一只狗，时间长了还会对我摇摇尾巴。养她？哼，白眼狼，不被她反咬一口已经是好了。不少她吃不少她穿，她还想要什么？&rdo;

天晓得她真真没有怨恨太太的心，不过初芝问她，她就说了老妈妈们如何隔三岔五的&ldo;教导&rdo;，她也是季家的女儿，不愿意受她们的冷眼。

初芝清脆的声音犹在耳边，&ldo;姆妈，她说的时候我越听越好笑，果然是外头人养的孩子，讲给你听也笑一笑。&rdo;

她是和友芝一起长大，不过她和友芝还是不一样的。

&ldo;二小姐，&rdo;徐仲九自顾自地开车，&ldo;你要知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你就没想过有一天让她们都来求你？&rdo;

明芝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她连头都不敢抬，怕被人看到她偷偷跑了出来。沈府未来的长孙媳，应该老老实实陪在老太太、太太身边承欢才是。

&ldo;二小姐，我不愿见你受苦。&rdo;徐仲九诚恳地说，&ldo;我一直仰慕你，所以找机会跟你单独相处，难道你竟然毫无知觉？&rdo;

明芝不止一次想过把徐仲九夺过来，但这事居然有指望的时候，她反而吓愣了，大脑嗡嗡作响，什么？！她不是听错了吧，她季明芝何德何能有此奇遇？

&ldo;我喜欢你，我愿意你过得好，我会帮你。&rdo;他说。

第十章

&ldo;我也去？&rdo;明芝被徐仲九的话吓了一跳，不假思索便拒绝，&ldo;不行！&rdo;

&ldo;为什么不行？&rdo;徐仲九诧异地问，&ldo;你有事？&rdo;

出来做客能有什么事，太太并不喜欢她戳在眼前，这不是做&ldo;贼&rdo;心虚么，要知道他可是太太看中的三女婿……明芝暗叹一口气，她不能明白徐仲九的想法。让她非常尴尬的话语，在他说起来格外坦荡，比如&ldo;我喜欢你&rdo;，她作为听者尚且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张口结舌之后王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却语气诚恳态度大方，仿佛不过在说今天午饭吃什么。

再比如他大大咧咧地邀她一起去公园，&ldo;他们是你的表亲，你又将是他们的大嫂，喜欢么和他们多说几句，不喜欢只管坐在那里喝茶听热闹，谁敢烦你？难道你不想去玩？&rdo;

明芝气短，她自然是想和他在一起的，只是不方便。这还用明说？

日头已经老高，徐仲九看着明芝，目光清澈。他英俊得正气凛然，两道剑眉，睫毛密而长，鼻端口正，搁在过去足以做个探花郎。明芝在他的正大光明下越缩越小，成为吱吱唔唔的一团，&ldo;别人看到我俩同进同出，只怕会有闲话。&rdo;

徐仲九哦了声，抬起眉毛问她，&ldo;从前我也时常接送你，有人说闲话？&rdo;

明芝悻悻地想，那是因为别人把你当大表哥的跑腿，有什么事跑腿替主人做不是理所当然。这话只在她脑海一闪，没有说出口。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没傻到说出来让徐仲九不痛快。

然而徐仲九平静地说，&ldo;我是沈县长的秘书，他不在的时候替他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rdo;

明芝一滞，突然意识到不妙，她以为的喜欢与徐仲九的并不一样。果然，徐仲九给出了她不想要的答案，&ldo;明芝，你还小，要知道，喜欢一个人总是希望她有更好的生活。县长胸怀苍生志向远大，乃真英雄真豪杰。而我，&rdo;他对她一笑，&ldo;庸庸碌碌，贪图安逸享受，俗不可耐。我是真心喜欢你，也真心希望你嫁得良人。&rdo;

好啊，在你们眼里沈凤书是大好人，明芝定定看着徐仲九，好半天才说话，&ldo;他想解救的民族民众中不包括他的一个表妹。&rdo;难得的，她动了气，并且摆上了脸。她越想越气，谁都觉得她高攀了沈凤书。对，他财才兼备，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上赶着。如果她自己能够做主，哪怕村夫走贩，只要能对她好，谁又比沈凤书差，毕竟他眼里没有她，在他心里恐怕娶她就是家中多进一样摆设。

徐仲九任由她独自生闷气，只在她推门要下车时拉住了她，&ldo;是我错了。&rdo;他说，&ldo;可我该怎么办呢，一个是你，孤零零的女孩儿，可怜可疼；一个是他，我的上司，我最敬重的人。&rdo;

他语声苦恼，明芝不敢回头看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也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看重的不止感情还有其他。她咬着下唇，双手不由自主把一角裙子揪来揪去。

&ldo;三小姐，&rdo;徐仲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ldo;你大可以放心，我自信有足够的定力，绝不会让你陷入不堪的局面。你还是个小姑娘，像今天这样都是亲友相聚，正应该放开心怀好好玩乐一番。若是有人说三道四，你我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身正不怕影斜。&rdo;

明芝呆滞地想，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刚才的话算是过界了吧？怎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徐仲九像看穿她的心思，仍是一派坦然，&ldo;至于我单方面的想头，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求在你身旁默默守护，并不求其他。&rdo;

往公园的一路上，徐仲九只管驾驶，却也没漏掉明芝的忽颦忽喜。他唇角含笑，看在明芝眼里，成了他和自己相处愉快的证明。

沈家的少爷小姐们个个活泼外向，并不在乎多来了一个明芝。何况他们心里有数，将来要靠大哥的时候多着呢，不管私底下如何，台面上明芝总是大嫂。大家子弟的应酬都是从小练的，三四岁起跟着大人见客，到十来岁已经卓有成效，过了二十的简直把这套功夫应用得炉火纯青，故尔明芝被招呼得十分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