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绿萼梳洗已毕,掀了帘子进来道:&ldo;于姑娘说好了要过来说话的,姑娘还睡不得。&rdo;
红叶一拍额头:&ldo;是了,奴婢竟不记得了。&rdo;
只见绿萼与红叶俱身着白色襦裙,以银环束发。宫中侍女如此打扮,务求清净整洁,质朴无华。我笑问她二人:&ldo;两位姐姐家在哪里?今年多大了?几时进宫的?&rdo;
绿萼微笑道:&ldo;奴婢与红叶今年十三,都是京城人士。奴婢们是去年进宫的。&rdo;
我又问道:&ldo;以前在哪里服侍呢?&rdo;
绿萼道:&ldo;奴婢们入宫之后,一直在思乔宫穆仙姑姑那里学规矩。穆仙姑姑说,之所以召奴婢们入宫,便是为了服侍姑娘们的。&rdo;
红叶笑道:&ldo;去年和咱们一起进宫的,一共二十多人,只有奴婢和绿萼,还有那边的若兰和若葵,才有贴身服侍姑娘们的福分。&rdo;
绿萼道:&ldo;大家都说,这回进宫的姑娘们都是有学问有涵养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奴婢们都不识字,跟着姑娘不仅体面,还能长进。奴婢们打心眼里愿意服侍姑娘。&rdo;说罢从妆台上拿了一柄梳齿白玉栉,慢慢为我梳头。
如此说笑片刻,红叶自去洗漱。关门闭户久了,甚是气闷,于是起身开窗。绿萼按住我道:&ldo;姑娘要什么?&rdo;
我一怔:&ldo;怪闷的,我去开一点窗。&rdo;
绿萼放下白玉栉,将窗户支起一些,回头说道:&ldo;姑娘有事只管差遣奴婢们做。&rdo;
我不觉好笑:&ldo;我还不惯被人服侍。&rdo;
绿萼笑道:&ldo;姑娘现下不习惯,若以后做了女参女典,可怎么好呢?&rdo;说着掰着指头道,&ldo;女参是正五品,女典是正四品……&rdo;
我笑道:&ldo;不可胡言乱语,小心被人听了去,说咱们张狂。&rdo;说着一指桌上的茶壶道,&ldo;请姐姐再去泡一壶新茶来。&rdo;绿萼笑盈盈地捧起茶壶出去了。
一时房中无人,我坐在窗下遥望东南角,锦素的屋子窗户紧闭。宫苑的花圃中植满了素馨花,香气馥郁得恼人。廊下宫灯垂下火红的流苏,随风飘摇,似倒曳的火焰。于无人之处生出迟来的欢喜,我自言自语道:&ldo;父亲母亲,女儿选上了。&rdo;
忽见粲英宫的执事杜若从南面过来,一径走到廊下。一个年轻侍女上前行了一礼,两人交谈数语,随即散了。不多时,绿萼捧着沏好的新茶走了进来,将茶壶往桌上一顿,满脸不快。我笑道:&ldo;绿萼姐姐不高兴了。&rdo;
绿萼蹙眉道:&ldo;适才奴婢回来,被杜若姑姑拦住。姑姑说,住在这里北厢的邢姑娘,夜晚一向浅眠,那间厢房毗邻角门,晨间人来人往,恐邢姑娘睡不好,因此想换间厢房。也是呢,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名门闺秀,只有于姑娘出身低些,可是于姑娘还有贵妃撑腰,只有咱们是无依无靠的。杜若姑姑不寻咱们寻谁?只怕杜若姑姑还要亲自来和姑娘说呢。&rdo;
我见她心直口快,条理分明,见事也明白,不觉莞尔:&ldo;这也没什么。何必因这点小事动气?&rdo;
绿萼道:&ldo;奴婢哪里敢生气,就是不忿他们这般欺侮咱们。&rdo;
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我连忙示意她噤声。果然有人在门外说道:&ldo;奴婢粲英宫执事杜若求见朱姑娘。&rdo;
绿萼低声道:&ldo;姑娘若不想见,奴婢就出去推说睡了。&rdo;
我笑道:&ldo;无妨,请她进来吧。&rdo;
绿萼撇一撇嘴,起身扬起布帘:&ldo;朱姑娘请姑姑进来说话。&rdo;
杜若是粲英宫执事,不必与绿萼、红叶一般,以白衣示人。只见她一张圆脸,约莫二十五六岁。一身杏白色襦裙,外罩月白半袖。礼毕,我笑道:&ldo;姑姑请坐。绿萼奉茶。&rdo;
杜若道了谢,坐在下首。好一会儿,方作色为难:&ldo;奴婢身为粲英宫执事,本当好生服侍各位姑娘,只是奴婢蠢笨,正有一件难事处置不开。&rdo;说着抬眼偷看我的神色。